丁显和刑宽看清来人竟是孙贵妃,惊愕之情尚未平复,目光下意识下移,这才注意到她宫装下明显隆起的小腹,心中更是骇浪滔天。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杨廷仪,眼神里充满了质问:“为何要将后宫妃嫔,尤其是有孕在身的贵妃牵扯进来?”
杨廷仪却神色自若,恭敬地请孙贵妃上座后,便开门见山道:“二位不必惊疑。贵妃娘娘所求,无非是腹中皇嗣能得一个平安富贵的未来;而你我臣子所谋,是为大康江山择一位明主贤君。眼下,我们的道路是一致的。”
他略作停顿,压低了声音,抛出一个更重的筹码:“况且,贵妃娘娘的兄长,正是内廷玄武门的守将。有这层关系在,届时宫门开合,岂不更方便我等行事?”
丁显与刑宽闻言,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杨廷仪的深意。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这才真正安定下来,重新落座。
孙贵妃抚摸着腹部,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惧,轻声开口,问出了最核心的担忧:“杨首辅,您……真的能确定,庆王殿下登基之后,会信守承诺,保我们母子平安吗?”
杨廷仪迎着她的目光,语气笃定:“娘娘放心,老臣已与庆王殿下再三商议妥当。殿下承诺,事成之后,必于宗庙之内,对天地祖宗立誓,保娘娘与您腹中的孩子一世尊荣安稳。”
得到这番保证,孙贵妃紧绷的神情才略微放松,点头道:“如此……我便信杨首辅一回。我已与家兄商议过,他……定会全力配合。”
杨廷仪三人闻言,面上皆露出满意的神色。杨廷仪随即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庆王殿下已然动身,明晚便可抵达京城。我等便将行动定于明晚亥时!趁圣上病重、内外消息隔绝之际,一举拥立庆王正位,矫诏定鼎,则大事可成!”
孙贵妃点了点头。她身旁的少年低声提醒时辰已晚。孙贵妃起身,对杨廷仪郑重道:“杨首辅,我儿的性命,我孙氏满门的安危,如今可就全托付给您了。望首辅……务必周详。”
杨廷仪深深一揖:“老臣,定不辱使命!”
孙贵妃这才在少年的护送下,悄然离开茶楼,登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少年也敏捷地钻入车厢。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与算计,孙贵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疲惫地倚靠在少年坚实的臂膀上。
少年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心疼与不解:“为何非要行此险招?”
孙贵妃闭上眼,声音微颤:“不能再等了……我总觉得,拓跋宏已经察觉了我们的事。他是在等,等他那个好侄儿拓跋焘皇位已定,然后将我们铲除!这种日夜悬心、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少年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拥住,斩钉截铁地说:“别怕,一切有我。”
听到这坚定的承诺,孙贵妃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将脸埋在他怀中,贪婪地汲取着这短暂却真实的安心。
杨廷仪三人各自悄然返回府邸。杨廷仪刚踏入书房,便见儿子杨霖等候在一旁,显然已猜到父亲深夜外出必有要事,急忙上前行礼问安。
杨廷仪对这个资质平庸的儿子向来不甚重视,此刻心事重重,被他一叫,竟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杨霖见状,连忙主动打开话题,恭敬地禀报起自己今日读书的进展,试图引起父亲的关注。
杨廷仪哪有心思听这些,敷衍地听了两句,便打算勉励几句让他退下。然而,他敏锐地察觉到杨霖言辞闪烁,眼神游移,似乎藏着什么话想说不说。
“罢了,”杨廷仪停下脚步,耐着性子道,“看你吞吞吐吐,有何事?直说无妨。”
杨霖见父亲竟然停下脚步垂询,心中一阵激动,以为这是父亲开始重视自己的表现。他鼓起勇气,没有直接说出偷听到的秘密,而是先试探性地问了一个问题:“父亲,您……您觉得,圣上龙体欠安,将来会将皇位传给哪位王爷?”
此话一出,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杨廷仪脸色骤变,今晚密谋的紧张、对大事泄露的恐惧,瞬间化为滔天怒火!他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掴在杨霖脸上!
“啪!”
一声脆响,杨霖被这毫无征兆的巨力打得踉跄几步,直接摔倒在地,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朵嗡嗡作响。
杨廷仪指着倒在地上的儿子,浑身气得发抖,怒斥道:“逆子!天家大事,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你想给我杨家招来灭门之祸吗?!滚回你的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再敢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腿!”
杨霖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孔,满心的委屈和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恐惧和不解。他不敢再多言一句,连滚爬爬地逃出了书房。
杨廷仪余怒未消,胸口剧烈起伏。他担心的不是儿子的问题本身,而是这个问题背后可能意味着消息已经走漏。他必须确保,在明晚之前,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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