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脱维亚,里加。
道加瓦河裹挟着波罗的海的湿冷气息,沉默地穿城而过。Krāmu iela——旧货街,与其名字相符,是一条狭窄、拥挤、弥漫着陈旧气味的街道。两旁是色彩斑驳、年久失修的古老建筑,底层开设着各种售卖二手杂物、旧书、古怪纪念品的小店,楼上则是密密麻麻、采光不佳的公寓。这里充斥着一种与里加老城中心旅游区格格不入的、真实而疲惫的生活气息。
17号,一栋五层高的、外墙灰泥剥落的巴洛克风格建筑顶层,那间带有着倾斜天花板的狭窄阁楼,就是尼古莱·奥尔洛夫暂时的栖身之所。
第一阶段:无声的网(72小时前)
就在陈默下达指令的同时,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开始在里加悄然撒开。
伊万娜·彼得洛娃动用了她在波罗的海地区经营多年的资源。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精干观察小组率先抵达里加。他们伪装成来自北欧的纪录片摄制组,以“拍摄道加瓦河沿岸老城区生活”为借口,在Krāmu iela街对面的一家小旅馆租用了房间,窗户正对17号入口。高精度摄像头和长焦镜头隐藏在窗帘之后,二十四小时记录着进出人员,特别是顶层那个特定窗口的动静。
同时,“乌鸦”提供的指令通过加密渠道,激活了几个在里加本地活动的“资源”。一个不起眼的、负责收取17号楼房租的办事员,突然发现自己远在维尔纽斯的女儿账户上多了一笔“意外奖学金”,附带的要求仅仅是在特定时间,以“维修水管”或“消防安全检查”等名义,尝试进入顶层阁楼,并尽可能报告内部情况。另一个本地的、与奥尔洛夫常去的那家名为“黑猫”的破旧酒吧酒保有联系的混混,接到指示,开始“关注”那个总是点最便宜伏特加的俄罗斯醉鬼。
第二阶段:猎物与影子(48小时观察报告)
观察小组和本地线人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到伊万娜那里,经过整理后,呈现在陈默和素察面前。
尼古莱·奥尔洛夫的生活规律得像一个绝望的钟摆:
上午(10点后): 阁楼的窗户很少打开。偶尔能看到他穿着脏兮兮的睡袍,头发蓬乱,眼神呆滞地出现在窗口,对着下面的街道发呆几分钟,然后消失。屋内情况通过房东(以检查老旧电路为名)的短暂进入得以窥见一斑:堆满了书籍、纸张、各种金属和塑料零件、化学器皿,以及随处可见的空酒瓶。一个工作台上摆放着拆卸的枪械部件和一台小型3D打印机,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金属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
下午(2-5点): 他会离开公寓,前往几个固定的地方。有时是去中央市场的旧书摊,翻阅那些过期的技术期刊和军事杂志;有时是去一家特定的电子元件商店,购买一些廉价的零件;最常去的是附近的图书馆,使用公共电脑查询资料,但时间不长,似乎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
傍晚(6点前后): 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黑猫”酒吧。他总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一瓶最便宜的“首都”牌伏特加,不需要下酒菜,就那么一杯接一杯地喝。有时会对着酒瓶喃喃自语,有时会掏出一个小本子,用颤抖的手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又烦躁地撕掉。他会一直待到酒吧打烊,或者直到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被不耐烦的酒保“请”出去。
夜晚: 步履蹒跚地回到17号,顶层阁楼的灯通常会亮到后半夜,偶尔会有敲打金属或者小型研磨的声音传出,但更多时候是死寂。
观察报告评估:目标警惕性低,生活极度颓废,但对研究保有间歇性的狂热。酒精依赖严重,是其主要的精神麻醉和逃避现实的方式。经济状况濒临崩溃(确认其已拖欠房租两个月)。社会关系几乎为零,未观察到与任何人有深入交流。情绪极不稳定,易怒且悲观。
第三阶段:压力测试(24小时精准施压)
基于观察报告,陈默批准了“阶梯式接近与诱导”的下一步。
压力一:经济绞索。 那个被收买的房东办事员,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他直接上门,用带着浓重拉脱维亚口音的俄语,大声斥责奥尔洛夫拖欠房租,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三天内再不支付欠款并预缴下季度租金,将立即启动强制驱逐程序,并扣押屋内所有物品抵债。奥尔洛夫试图争辩,但他的声音在对方冰冷的态度和挥舞着的租赁合同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烦躁地摔上门,阁楼里随后传来了酒瓶破碎和疯狂的俄语咒骂声。
压力二:精神折磨。 在“黑猫”酒吧,那个收了钱的混混开始行动。当奥尔洛夫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灌酒时,混混和几个同伴故意坐在他旁边,大声谈论着“没用的俄国酒鬼”、“社会的蛀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钻进他的耳朵。当他掏出小本子时,一个“不小心”撞过来的酒客,将半杯啤酒泼在了本子上,模糊了上面潦草的公式和草图。奥尔洛夫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但他瘦弱的身体和醉醺醺的状态,在对方几个彪形大汉的嘲弄目光下,只能化为更加无力的咆哮和颤抖。酒保也“适时”地告诉他,他常喝的那种最便宜的伏特加暂时断货了,推荐更贵的品牌。奥尔洛夫看着空空如也的常用货架和酒保冷漠的脸,最终什么也没买,踉跄着离开了酒吧,比平时早了整整两个小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