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棺材内,陈默如同蛰伏的蜘蛛,在意识的深处编织着他的网。招募的念头一旦生根,便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迅速蔓延开来。他不再仅仅思考如何隐藏自己、如何躲避搜捕,而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带着审视和算计的目光,重新扫描这片他挣扎求存的贫民窟。
目标需要筛选。不是所有充满愤怒的人都有价值,无能狂怒只会坏事,引火烧身。他需要的是那种被逼到绝境、仇恨深入骨髓,却尚存一丝反抗意志和潜在行动力的人。就像未被发现的燧石,需要重重敲击,才能看出是否能迸发出火星。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黑市中那个神秘警惕的年轻人(过于神秘,风险难测),几个偶尔眼神怨毒但更多是麻木的老人(体力与心气不足)……最后,他的注意力停留在那个年轻的摊主身上。
那个被颂猜手下(尤其是那个叫“明”的头目)多次欺凌、摊子被掀、货物被抢、甚至当众殴打的年轻人。陈默多次路过他的摊位,那是一个卖廉价打火机、电池、香烟和一些山寨小手工艺品的小摊。年轻人总是低着头,沉默地整理被翻乱的货物,但陈默捕捉过他几次抬起头的瞬间——那眼神里不仅仅是屈辱和恐惧,更深处有一种被强行压制的、近乎燃烧的不甘和愤怒,像被灰烬覆盖的炭火。
就是他了。
陈默需要一次“考验”。一次精心设计的、可控的情境,来观察这枚“燧石”的成色。他要亲自充当那个敲击的铁锤,看看底下到底是只会碎裂的石头,还是能迸发火焰的硬核。
计划的核心在于:制造一个看似偶然的机会,将年轻人逼入一个更极端、更无退路的境地,观察他的本能反应。但不能是自己直接出手干预,那样会暴露自己,也测试不出真实反应。
他选择了第二天下午,一天中贫民窟相对“繁忙”的时刻,人流较多,便于观察和隐匿。目标摊位的位置他也仔细考量过,位于一条相对宽敞的巷口,视野不错,但也不是颂猜手下巡逻的绝对核心路线,方便操作且不至于立刻引来大队人马。
陈默提前很长时间就抵达了预定位置。他选择了一个斜对着目标摊位的、半废弃的二层棚屋。棚屋的主人似乎早已离去,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板阳台,堆满了垃圾。他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去,隐藏在一堆破烂的编织袋后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如同高倍狙击镜般锁定下方。
等待。耐心是猎手最基本的素质。
他的目标出现了。那个年轻的摊主推着他的小推车,来到了老位置。他动作有些迟缓,脸上还能看到之前被打留下的淡淡淤青。他沉默地摆好货物,然后便低着头,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贫民窟的午后嘈杂而闷热。
陈默的心神如同拉满的弓弦,保持着绝对的专注。他在等待“演员”登场——颂猜的手下,特别是那个“明”。
运气似乎站在他这边。或者说,颂猜手下欺凌弱小的行为本就频繁。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三个身影晃悠着出现了。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神色倨傲的“明”。他们显然刚喝过酒,脸色通红,走路有些摇晃,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陈默的呼吸微微放缓,眼神锐利如刀。来了。
只见明和他的两个手下,径直朝着年轻摊主的摊位走去。周围的几个小贩见状,立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或者转过身假装忙碌,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恐惧和回避的气氛。
“喂!小子!”明一脚踢在摊位的支架上,让整个小推车都晃了一下。“保护费!今天的,还有上次欠的,一起交了!”
年轻摊主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哆嗦着:“明……明哥……上次,上次不是刚交过吗?而且……这几天没什么生意……”
“妈的!老子说欠了就欠了!”明旁边的一个手下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摊主的衣领,“让你交就交!废什么话!”
另一个手下则开始毫不客气地翻捡摊位上的东西,拿起几包香烟和一把看起来还不错的打火机就揣进自己兜里。
摊主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明哥……真的没了……就这点东西了……你们拿走了我吃什么啊……”
“吃屎去吧!”明不耐烦地一巴掌扇在摊主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穷鬼一个,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考验开始了。陈默在高处冷冷地注视着。这是常规的欺凌,他要看的是摊主常规的反应——依旧是屈辱、恐惧、哀求。这很正常,是弱者最本能的反应。
但陈默要加码。
他的目光扫过摊位旁边。那里放着摊主用来给某些电子打火机充电的一个旧电瓶,旁边还有一小桶用来清洗零件的廉价汽油(也可能是其他易燃液体,陈默无法确定,但风险可控),盖子没盖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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