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的忧虑言犹在耳,内部隐患便以最激烈的方式爆发了。
问题出在运输队新扩编的一个小组上。组长是耿大壮提拔起来的一个远房亲戚,叫牛勇,仗着耿大壮的势,平日里就有些跋扈。他手下几个新人,更是些偷奸耍滑、心思活络的角色。
这次,他们接了一趟长途私活,给市郊一个私人砖厂拉煤。回来报账时,赵红梅核对着运单和钱款,眉头越皱越紧。她发现里程数和耗油量对不上,结回来的款项也比市场价低了一截。
赵红梅没声张,私下让胡小军去那个砖厂打听。胡小军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心头火起:牛勇这趟活,不仅虚报了里程和油费,中途还偷偷卖掉了一部分煤,中饱私囊!更可气的是,他们还在砖厂打着“山河运输队”的旗号,强行压价,言语间多有挑衅,把砖厂老板得罪得不轻。
“这是坏了规矩!更是砸招牌!”赵红梅拿着证据,怒气冲冲地找到陈山河和刘卫东。
陈山河看着赵红梅递过来的纸条,上面是胡小军查到的实情和砖厂老板的证词,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刘卫东接过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比马三闹事性质严重得多,这是挖团队的根基!
“大壮知道吗?”陈山河声音冰冷。
“我还没告诉他,怕他……”赵红梅欲言又止。谁都怕耿大壮那火爆脾气,知道是自己亲戚出了问题,怕是会闹得不可收拾。
“瞒不住。”陈山河站起身,眼神锐利,“把牛勇那组人,全部叫到废料堆。通知所有小组长,都到场。让大壮也来。”
夜幕再次降临废料堆,气氛比上次处理马三时更加凝重。几十号人围成一圈,火把的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牛勇和他手下的几个司机被围在中间,脸色煞白,浑身发抖。耿大壮站在陈山河身边,看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亲戚,拳头捏得咯咯响,额头上青筋暴起。
陈山河没有废话,让赵红梅当众念出了查实的罪状。每念一条,人群里的骚动就大一分,尤其是那些老实本分的司机,脸上都露出愤慨之色。
“牛勇,”陈山河盯着他,目光像两把刀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牛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山河哥!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看队里扩张,以为……以为有机可乘……求您看在我表哥的面子上,饶我这一次!”他说着就去抱耿大壮的腿。
耿大壮脸色铁青,猛地一脚将他踹开,怒吼道:“滚!老子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亲戚!”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陈山河看向耿大壮:“大壮,你说,按章程,该怎么处理?”
耿大壮梗着脖子,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吞了多少,吐出来!然后……滚蛋!”
这是章程里最重的处罚之一。
陈山河却缓缓摇头:“不够。”他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看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牛勇贪污公款,损公肥私,是其一;打着山河旗号欺行霸市,坏我名声,是其二!两罪并罚,按老祖宗的规矩,得留点记号。”
他话音一落,旁边一个兄弟递上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和小铁砧。这是道上处理叛徒和内贼的架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牛勇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陈山河拿起匕首,走到牛勇面前。耿大壮嘴唇动了动,想要求情,但看到陈山河那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死死咬住了牙,别过头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陈山河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切下了牛勇右手的小指!鲜血瞬间涌出,牛勇痛得几乎晕厥。
“贪赃的手,留一指,以儆效尤!”陈山河的声音如同寒冰,“吞掉的钱,三天内双倍赔回公库!然后,滚出北林,别再让我看见你!其他人,”他看向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同组司机,“参与分赃的,同样双倍赔偿,滚蛋!只是望风未阻止的,扣罚半年公库分红,留队察看!”
处置完毕,现场死一般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牛勇压抑的哀嚎。
陈山河将带血的匕首扔在地上,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那些新来的、眼神闪烁的人脸上停留:“规矩,不是墙上的纸!是铁,是血!谁碰,谁就得付出代价!今天砍的是手指,下次,就要脑袋!”
这一次的惩戒,比任何说教都更具冲击力。它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在陈山河这里,规矩高于人情,团队的生存高于任何个人的利益和关系。
耿大壮看着地上那截血淋淋的手指,又看看陈山河决绝的背影,心情复杂无比。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山河走的这条路,和他想象的快意恩仇,已经不一样了。
刘卫东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刀,虽然残酷,却真正立起了规矩的威严,暂时堵上了内部最大的漏洞。但他也知道,这一刀,也在耿大壮心里,刻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
废料堆的火光映照着众人各异的脸庞,北林市的夜,更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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