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鳞江湖 第17章 破局

大殿内，翻滚的毒雾迅速消散。那庞大的毒心傀儡，随着主人的死亡，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解体，化作一地枯骨和迅速枯萎的毒藤。

离魂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见白的身影在毒心老人尸体旁显现，脸色微微发白，气息有些不稳，显然刚才那绝杀一剑消耗巨大。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确认其彻底死透，才缓缓收剑。

弥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肩头的伤口剧痛无比，黑色的毒血还在渗出。但她顾不上这些，踉跄着扑到不嗔身边。

“和尚！和尚！”她焦急地呼唤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青黑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脖颈，情况比之前更加危急。

“解药！解药在哪里？！”弥仞猛地抬头，看向萧见白，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萧见白迅速在高台附近搜寻。很快，他在毒心老人尸体旁一个不起眼的石匣里，找到了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

他拿起其中一个贴着“解”字标签、通体碧绿的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极其清冽的草木香气瞬间驱散了周围的腥臭。

“是它！”萧见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将瓷瓶抛给弥仞。

弥仞接过瓷瓶，毫不犹豫地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辉的碧绿丹药。她撬开不嗔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塞了进去，又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一点水。

丹药入口即化。片刻之后，不嗔灰败的脸上，那可怕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呼吸明显平稳有力了许多，脉搏也重新变得清晰可感。

“有用！真的有用！”弥仞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不嗔的手，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萧见白也松了口气，走到弥仞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不嗔的情况，又看了看弥仞肩头被藤蔓刺穿、依旧渗着黑血的伤口。

“你中毒了。”他皱眉道，从石匣中又找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清瘴散’，外敷内服，能解藤毒。”

弥仞接过药散，默默处理自己的伤口。剧痛让她眉头紧锁，但心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丝茫然。

谷主死了……不嗔的毒解了……可是，母亲的消息呢？还有，乌鳞刚才那奇异的波动……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柄依旧钉在地上、幽光已经敛去的“乌鳞”。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那震慑万毒、扭转战局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砾摩擦的咳嗽声，从毒心老人的尸体方向传来。

弥仞和萧见白瞬间警惕地望去。

只见那具胸口被洞穿的尸体，手指竟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沙哑、虚弱到极点、却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尸体口中挤出：“呵……呵呵……萧……萧小子……你……你赢了……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弥仞和萧见白脸色一变！这老毒物竟然还没死透？！

毒心老人涣散的目光死死盯着弥仞，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小……孽种……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的事……吗……”

“她……没死……”毒心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畅快，“她……在……‘暗鳞’……总坛……被……被当成……‘钥匙’……的……容器……哈哈……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也停止了抽搐，这次是真的死透了。

然而，他临死前那断断续续、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却如同惊雷般在弥仞脑海中炸响。

母亲……没死？！在暗鳞总坛？！被当成……“钥匙”的容器？！

乌鳞……钥匙……容器……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含义，让弥仞如坠冰窟，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她猛地看向地上那柄乌黑的匕首，又看看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她……没死……在……‘暗鳞’……总坛……被……当成……‘钥匙’……的……容器……”

毒心老人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弥仞的灵魂深处。母亲……容器……钥匙……乌鳞……这些词语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最终编织成一张巨大而黑暗的网，将她死死缠住，几乎窒息。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握着“乌鳞”的手，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火焰般灼烧着她。容器？难道……难道自己也是某种“容器”？这把匕首……这把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它到底是什么？又和自己、和母亲有什么关系？！暗鳞……那个覆灭千仞堂、追杀她至天涯海角的组织，竟然囚禁着母亲？！他们想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混乱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弥仞。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肩头刚包扎好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渗出的血却带着一丝不祥的暗色。

“弥仞！”萧见白迅速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头紧锁。他自然也听到了毒心老人的话，心中同样掀起惊涛骇浪。

暗鳞总坛、钥匙容器……这些信息远超他的预期。他探手抓住弥仞的手腕，一股精纯的内力输入，试图探查她体内状况。

内力甫一进入，萧见白的脸色就变了。

弥仞的经脉之中，竟有一股极其阴寒、极其隐晦、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气息潜伏着，这股气息并非源自藤蔓之毒，而是……精神层面的侵蚀，缠绕在她的心神之上，正贪婪地汲取着她因巨大冲击而产生的恐惧、混乱和绝望情绪，并试图扎根更深。

“离魂引……噬心种。”萧见白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凝重。他终于明白毒心老人最后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不仅仅是泄密，更是一种阴毒的暗算，他在临死前，将离魂引最核心、最恶毒的“噬心种”之力，通过最后的言语冲击，悄无声息地种入了心神失守的弥仞体内，这种歹毒的秘术，以人心负面情绪为食粮，一旦扎根，轻则神智错乱，重则沦为施术者的傀儡，甚至被吸干精神而亡。

“什……什么？”弥仞脸色惨白如鬼，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混乱的念头和幻象在脑海中翻腾，母亲被囚禁的惨状、暗鳞的狞笑、毒心老人临死前的诅咒……交织在一起，让她几欲疯狂！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冰冷黑暗的东西拖拽、吞噬。

“固守心神！别被它吞噬！”萧见白低喝，加大了内力的输入，一股冰寒清冽的气息试图压制弥仞体内那股阴寒的噬心种。但这股精神层面的侵蚀极其难缠，外力压制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弥仞自身的意志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