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鳞江湖 第12章 选择

萧见白探手搭了一下不嗔的脉搏，眉头紧锁：“强行催动那股力量，如同饮鸩止渴，加速了毒素与内息的冲突。必须尽快找到解毒之法，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弥仞明白后果。

就在这时，谷地深处，那翻滚的最浓重的毒瘴核心区域，异变陡生！

一点昏黄的灯火，穿透了浓雾，突兀地亮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星星点点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鬼火般在浓雾中摇曳，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建筑轮廓，似乎是一些依山而建、风格奇特的竹楼或石屋。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阵悠扬的、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邪异韵味的琴音，伴随着一个沙哑、苍老、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歌声，飘飘渺渺地从灯火亮起的方向传了过来：

“千仞断，乌鳞寒，故人踏月入毒潭……”

“白骨阶前问生死，一曲离魂……送君还……”

琴音诡谲，歌声凄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钩子，直往人的骨髓里钻，在这遍地尸骸、毒瘴弥漫的绝地响起，更添十分恐怖。

弥仞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歌声……提到了“千仞”？提到了“乌鳞”？！这谷主……竟然知道？！

萧见白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他猛地抬头望向灯火亮起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穿透重重迷雾，看清那弹琴唱歌之人。他握剑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他……知道我们来了……”萧见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意，“而且……知道得不少。”

那诡异的歌声在浓雾中回荡，如同索命的魔咒：“故人……既来，何不现身一见？”

“让老朽看看……你带来的‘钥匙’，和那千仞堂最后的……小孽种！”

“孽种”二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弥仞的耳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乌鳞”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孽种”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弥仞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握着“乌鳞”的手冰冷而僵硬。

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恐惧，就这样被浓雾中那个未知的存在轻易揭开，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裸地站在悬崖边缘，随时会被推入深渊。

背上的不嗔传来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微弱呻吟，仿佛被这充满恶意的称呼再次刺痛，肩头那幽蓝色的毒素似乎又蔓延了一丝，生命之火在狂风中摇曳。

萧见白的气息在谷主点破“孽种”二字时骤然变得无比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剑。

他猛地踏前一步，将弥仞和不嗔隐隐护在身后，青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凝练如实质的剑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竟将周围的浓雾都逼退了几分。

他冰冷的眸子死死锁定灯火摇曳的方向，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老毒物！闭上你的臭嘴！她的命，我要了！你动她一下试试？！”

浓雾深处，那诡谲的琴音微微一滞，随即发出一声如同夜枭磨牙般的沙哑低笑：“呵呵呵……萧小子，十几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冲。为了一个千仞堂的余孽，值得跟老朽翻脸？” 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戏谑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萧见白寸步不让，剑尖斜指地面，剑气吞吐不定，锁定了浓雾中的某个点，“交出‘断魂散’的解药，否则，我不介意拆了你这座毒虫窝！”

“解药？”谷主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讶，“哎呀呀，老朽这里毒药管够，解药嘛……那得看值不值那个价了。”

他话锋一转，如同毒蛇吐信，直指弥仞，“小丫头，把你手里的‘钥匙’——那把‘乌鳞’，乖乖交出来。老朽心情好了，或许能赏那短命的小和尚一颗吊命的丸子。”

浓雾中的灯火随着他的话语明灭不定，勾勒出竹楼模糊扭曲的轮廓，更添几分阴森。

弥仞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这老毒物的目标也是“乌鳞”，她看着背上气息奄奄的不嗔，又看看手中冰冷沉重的匕首。

一边是救命的希望，一边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也是师傅严令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的凶兵，交出它，等于交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依仗，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不交……不嗔怎么办？

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几乎要将她撕裂。

“别信他！”萧见白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这老毒物毫无信义！交出‘乌鳞’，他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和这和尚灭口！”

弥仞浑身一震，萧见白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是啊，这谷主视人命如草芥，手段歹毒，连守门的药仆都成了毒虫巢穴，他的话岂能相信？交出匕首，恐怕真的会立刻迎来灭顶之灾。

“萧！见！白！”谷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戾的怒气，琴音也变得尖锐刺耳，如同金铁刮擦，“你非要跟老朽作对？！别忘了当年是谁……”

“闭嘴！”萧见白厉声打断，眼中寒光爆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陈年旧账，今日没空跟你算！解药，交是不交？！”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浓雾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诡异的琴音在疯狂拨动，如同无数怨魂在嘶嚎。

弥仞夹在这两个强大而恐怖的存在之间，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她看着不嗔青黑的脸，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一股绝望的悲怆涌上心头。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就在这时，谷主那暴怒的声音忽然又诡异地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好，好……萧小子，你翅膀硬了，老朽管不了你。不过……”

他的话音拖长，琴音陡然一转，变得低沉，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小丫头，”他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弥仞的耳膜，“你比你那死鬼老爹心软多了。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小和尚，就犹豫成这样？啧啧啧……真是，让老朽感动啊。”

弥仞咬紧下唇，不让自己被他的话语动摇。

“这样吧，”谷主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恶意，“老朽再给你一个选择。解药，就在我手里。‘乌鳞’，我也要定了。不过嘛……老朽可以让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