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的瞬间,风裹着老巷的潮湿霉味往怀里钻,吹得桌上的字条轻轻飘了飘,像片挂在枝上要落未落的枯叶。我抬手挡了挡这股味儿,指尖蹭到门框上的灰尘,粗糙的颗粒感嵌在指腹纹路里——这门显然很久没擦过,可边缘的漆皮又磨得发亮,定是被人频繁碰过。
地上的行李箱倒在地毯上,拉链崩开一半,几件浅色衣服散在外面。其中一件粉色连衣裙的裙摆沾着泥,还缠了点草屑,硬邦邦地贴在布料上——沈曼逃跑时,肯定穿过没铺石板的野路,说不定还摔过跤。我弯腰捡起来,布料冰凉,泥渍半干的触感像块小石子,硌得人心慌。
“沈曼?”我喊了声,没人应。房间里静得只剩吊扇“吱呀”转,粉色墙纸上贴着几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得轻,身边站个穿校服的女孩,该是她妹妹。照片边缘卷了边,被人用透明胶小心翼翼粘过,连胶痕都对齐了,看得出来多珍惜。
我的目光落在书桌中央,那里压着张对折的字条,宣纸材质,边缘毛毛糙糙的。伸手拿起来,纸页的脆感顺着指尖传上来,展开后,“别靠别人,自己活”六个字撞进眼里——字迹挺劲,撇捺间带着股狠劲,可“活”字最后一笔顿了下,墨点晕开,像犹豫了半天才敢落下。
我掏出兜里的通缉令,许烬的照片印在上面,眼神冷得像冰。把字条和通缉令上的签名对了对,笔尖的倾斜角度、顿笔的力度,连“别”字左边的竖钩都一个弧度——这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字!心脏猛地沉下去,指尖攥着字条的劲不自觉加大,纸页被捏出几道褶子,像我皱起来的眉头。
“哐当”一声,阳台的风吹倒了垃圾桶。我走过去收拾,却在里面看到个熟悉的丝绒盒子——是星曜珠宝店的包装,盒里空着,只剩张揉皱的鉴定报告,上面写着“高仿钻戒,价值不超过三千元”。报告边角沾着点暗红印子,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沈曼掉在珠宝店的名片一个味儿。
许烬骗了沈曼的珠宝,却又转她150万,还留这么张字条。他到底想干什么?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我想起在周琴安全屋看到的30万现金,还有那张“赔推荐信的钱”的字条,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一个连豪门太太都敢骗的人,怎么会对沈曼这种“大佬情妇”手下留情?
手机突然响了,是同事小林的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带着点急:“怀霜姐,查到沈曼的银行卡流水了!昨天深夜有笔150万的大额转账进来,转账方是临时账户,户主信息全假的。”
“ATM机的监控呢?”我走到窗边,推开点缝隙,巷口的路灯照进来,在地上投条细长的光带。
“查到了,在天河区的24小时ATM机,监控拍到转账的人穿黑外套、戴鸭舌帽,身形跟许烬很像——而且他转账后没擦键盘,我们提取到指纹,正在比对。”小林顿了顿,“要通知广州警方,在周边设卡吗?”
我的手指悬在窗沿上,冰凉的玻璃让我清醒点。设卡?要是真的是许烬,他现在可能还在附近;可要是抓了他,那些没解开的疑问——周琴的30万,沈曼的150万,还有这张字条,就再也没人能答了。
“先不用。”我沉默了几秒,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再查下那个临时手机号的充值记录,看看在哪充的钱。还有,别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张队。”
“啊?可是……”小林的声音满是困惑,“张队昨天还催着要许烬的线索,说这是通缉犯,不能放跑。”
“我知道。”我打断她,目光又落回字条上,“但现在证据不足,贸然设卡会打草惊蛇。你先按我说的查,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我把字条对折,放进证物袋。拉链拉到一半,无意间瞥见字条背面有个细小的“Z”形划痕,刻得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的心猛地一紧——上次在周琴的安全屋,许烬留下的30万现金里,有张百元钞的边角也有个一模一样的“Z”形划痕,当时我以为是银行印钞的瑕疵,现在看来,是他故意留的标记。
他为什么要留这种划痕?是方便记认,还是在给我留线索?我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现金照片,放大后,那个“Z”形划痕清晰得很,和字条背面的比对,连转弯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吊扇还在转,风把桌上的照片吹得晃了晃。我拿起沈曼和妹妹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2020年夏,带妹妹去看海”。字迹娟秀,和字条上的狠劲完全不同,可最后一笔也顿了下——原来沈曼写字,也有这习惯。
许烬是故意模仿她的顿笔,还是两人本就有相似处?我想起第一次在周琴安全屋看到许烬的背影,他站在窗边,手里攥着张母亲的照片,肩膀绷得很紧,像扛着什么重物。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个冷血骗子,现在再想,那背影里藏的,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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