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3 月的县城,还没彻底褪去冬寒。胡同里的老槐树刚冒出点绿芽,风一吹还是带着凉意,却比冬天的风软了些,裹着煤炉的余温和早点摊的油条香,在清晨的巷子里慢慢散开。沈浩背着书包往学校走,手里攥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纸边被手指摩挲得发毛 —— 是昨天在县文化馆门口的报栏里看到的《华国青年报》,头版角落的一篇报道,他看了三遍,连上课铃响了都没舍得放下。
“沈浩!等等我!” 晓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背着粉色的书包,手里拿着个热乎的糖火烧,是妈妈早上刚买的,“你怎么走这么快?昨天不是说要一起给晴姐送笔记吗?” 沈浩停下脚步,把报纸塞进书包最里面,接过晓雅递来的糖火烧,咬了一口,红糖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昨天在报栏看见篇新闻,有点着急回家跟我爸说。”
“什么新闻啊?比给晴姐送笔记还重要?” 晓雅歪着头问,两人并肩往学校走,路过苏晴家时,正好看见苏晴背着书包出来,手里拿着本物理错题本 —— 是给沈浩和晓雅整理的,初三的课程紧,她只能每天早起半小时,把初一易错的物理题抄在本子上。“晴姐!” 沈浩和晓雅异口同声地喊,苏晴笑着走过来,把错题本递给沈浩:“这里面是浮力和压强的易错点,你们先看着,有不懂的放学问我。”
“晴姐,你知道‘住房商品化’吗?” 沈浩突然问,眼睛亮晶晶的。苏晴愣了一下,摇摇头:“没听过,是课本上的知识吗?” 沈浩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报纸,展开给她看:“你看这篇,说以后要取消福利分房,实行住房商品化,以后大家买房都要自己花钱,还说房价可能会涨!” 苏晴凑过去,认真地读着报道里的字,指尖划过 “住房商品化”“市场调节房价” 这些陌生的词:“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说以后没有单位分房了吗?”
“我觉得是!” 沈浩的声音有点激动,“我爸单位以前就分过房,我听他说以前分房要排队、看工龄,现在以后要自己买了,要是现在买套房子,以后房价涨了,咱们不仅有地方住,还能……” 他没好意思说 “赚钱”,但眼里的光已经藏不住了。晓雅听得云里雾里,挠挠头:“买房?咱们现在不是有地方住吗?沈浩你怎么突然想这个了?” 苏晴却若有所思:“我听我妈说过,以前她在工厂上班,也盼着分房,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分房的事就黄了…… 要是真像报纸上说的,以后买房要自己花钱,说不定房价真的会涨。”
上课铃响了,三人赶紧往学校跑。沈浩把报纸折好,放进铅笔盒里,上课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拿出来看,被语文老师点名:“沈浩,上课认真听讲,报纸下课再看!” 他赶紧把报纸收起来,却满脑子都是 “住房商品化”“房价上涨” 的字眼 —— 从去年卖海报、磁带,到冬天卖明信片、清磁带库存,他攒了半年的 “创业基金”,现在已经有两万多了,要是能买房,不仅能让家人住得更宽敞,还能实现他之前跟晴姐、晓雅说的 “以后还住得近” 的约定。
放学铃声一响,沈浩就拉着晓雅往家跑,苏晴因为要留在学校补初三的课,没能一起走。“妈,我爸呢?” 沈浩冲进小卖部,李秀莲正在整理货架上的笔记本,旁边还坐着隔壁的张奶奶,手里捧着台老式收音机,外壳有点掉漆。“你爸在里屋修收音机呢,张奶奶家的收音机坏了,说孙子天天听评书,急着用。” 李秀莲递过一杯水,“怎么跑这么快?出什么事了?” 沈浩接过水,一口喝完,拉着李秀莲往屋里走:“妈你看这报纸,说以后要取消福利分房,实行住房商品化,咱们现在买房吧!以后房价肯定涨!”
李秀莲接过报纸,看了两眼就皱起眉头:“买房?咱们现在住得不是挺好的吗?小卖部后面的屋子虽然小,但够咱们住了,买什么房啊?浪费钱。” 这时,沈建国拿着螺丝刀从里屋出来,鼻尖沾着点黑色的焊锡灰,桌上还摆着拆开的收音机零件,张奶奶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块刚烤好的红薯:“建国啊,辛苦你了,这红薯你给孩子吃。” 看见沈浩,张奶奶笑着说:“浩浩放学啦?上次你帮我孙女补数学,她这次月考还进步了呢!”
“张奶奶好。” 沈浩礼貌地打招呼,赶紧把报纸递给沈建国:“爸你看!这报纸上说以后要取消福利分房,实行住房商品化,以后买房要自己花钱,房价可能会涨!咱们现在买套房子,以后不仅能住,还能互相照应 —— 晴姐家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晓雅家的房子也小,咱们要是买套邻近的,以后三家还能住得近!”
沈建国接过报纸,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就把报纸放在零件旁边,拿起红薯递给沈浩:“先吃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个小孩子家,懂什么?福利分房取消就取消,咱们现在有房住,还买什么房?” 他拿起镊子夹起个电阻,往收音机里装,“你知道现在县城的房价多少钱一平吗?东边新盖的小区,三百多块一平,一套两室一厅下来要三万多,你那点‘创业基金’连零头都不够。” 语气里带着点不屑,觉得沈浩是看了篇报纸就瞎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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