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回到家,软绵绵地倒在床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谭雅丽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进来。
看见女儿这副慵懒娇憨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她将白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好笑地伸手探了探娄晓娥的额头。
“怎么,这是在哪儿打了一宿的仗,累成这样?”
娄晓娥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妈,您就别笑话我了,困死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跟另外两个姐妹,陪着一个男人疯了一整夜吧。
这话别说讲出去,就是自己心里想一想,脸皮都烫得厉害。
谭雅丽是过来人,看着女儿眉眼间那股被雨露滋润后才有的独特风情,心下了然。
她摇了摇头,没再追问,只是柔声嘱咐:
“行了,那赶紧睡,羹我给你在锅里温着,醒了再喝。”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有了自己的缘法。
只要她开心,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这一觉,娄晓娥睡得天昏地暗。
再睁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染上了温暖的橘红,竟已是下午四点多。
她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家常的衣服,趿拉着鞋走到客厅。
谭雅丽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听见动静抬起头,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哟,总算是睡醒了?
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呢。”
娄晓娥几步跑过去,从后面抱住母亲的脖子,撒着娇把头靠在母亲肩上蹭了蹭。
“哎呀!
我这不是有正事要办,得养足精神嘛!”
“对了,我爹呢?”
谭雅丽被她逗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行了,不跟你闹了,你爹在书房呢。”
“好嘞!”
娄晓娥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里,上好的檀香烧着,烟气袅袅。
娄振华正戴着老花镜,就着一盏台灯,仔细端详着一方古砚。
听到推门声,他头也没抬。
“毛毛躁躁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爹,我跟您说个顶顶要紧的事儿!”
娄晓娥全不在乎父亲的数落,自顾自地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
娄振华终于放下古砚,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那张与妻子有七分相似,却更显明艳张扬的脸上。
娄晓娥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林卫东那个计划,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她讲得很快,说到用小黄鱼交易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呼吸急促,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说完。
她紧张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或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然而,书房里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娄振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看透了半个世纪风云变幻的眼睛,深沉得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不疾不徐地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水,又给娄晓娥空了的杯子倒满。
娄晓娥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开口。
“爹?”
娄振华呷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这个姓林的,今年多大?”
“二十出头。”
“年轻!”
娄振华吐出两个字,随即话锋一转。
“他倒真是个天生的赌徒。”
“爹,他不是赌徒,他……”
“不,”
娄振华抬手打断了她。
“我说的赌徒,不是贬义。
生意场,本就是个赌场。
敢下注,还得会看牌,更要知道什么时候该掀桌子。
他,有这个潜质。”
得到父亲如此高的评价,娄晓娥心里一喜。
“那您的意思是……”
“想法很大胆,也很粗糙。”
娄振华一针见血。
“就像一块好钢,没经过千锤百炼,看着唬人,一碰就碎。”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他说,找个僻静的院子。
怎么找?
多大算大?
前清王爷的贝勒府算不算大?
那种地方,现在住满了大杂院的居民,你买得来吗?
就算买来了,你敢用吗?”
“他说,找忠心耿耿的下人。
谁算忠心?”
跟了我们家二十年的老人,就一定忠心?
乱世之中,人心最靠不住。
一根小黄鱼,能让父子反目,夫妻成仇,你凭什么信一个下人?”
“他说,收小黄鱼。
怎么收?
当面点清?
拿个戥子称?
收到之后放哪里?
埋在床底下,还是砌进墙里?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专门盯着我们这种人家,就等着抓这种把柄吗?”
娄振华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娄晓娥哑口无言,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那……那这事儿,就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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