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闫富贵躺在炕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三大妈的鼾声跟拉风箱似的,一下一下,全拽着他的神经。
脑子里跟放画片一样,全是晚上开会的场景。
许大茂那张欠揍的脸,刘海中那倚老卖老的德行,傻柱那句“帮你家门口扫干净”,还有最后易中海那三言两语就平息了全场的“威风”。
最让他心凉的,是林卫东。
那小子就站在人群里,嘴角噙着笑,最后还冲他摇了摇头。
那意思太明白了:这浑水,我不蹚。
他闫富贵,为了这个“副组长”的名头,到底图个啥?
论实惠,一分钱没有。
论威风,谁也不把他当盘菜。
开个会,自己精心准备的稿子成了笑话。
反倒是把院里的人得罪了个遍。
刘海中跟他撕破了脸,许大茂更是逮着机会就踩他一脚,连傻柱那种浑人都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最关键的,是林卫东。
这小子现在是厂里的采购员,手里攥着实权,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有什么路子?
上次自己上门赔罪,人家不咸不淡地接着了,自己还以为是“礼贤下士”。
现在想来,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这盘菜放在眼里!
为了个虚名,去得罪这么一个前途无量、心思又深沉的年轻人,自己不是猪油蒙了心是什么?
“啪!”
闫富贵在黑夜里,结结实实地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清脆的响声把三大妈的鼾声都给吓停了。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道:
“作什么妖呢?
大半夜不睡觉,打蚊子呐?”
“睡!睡你的!”
闫富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可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却像是被这一巴掌给打通了。
他想明白了。
去他妈的副组长!
这九十五号院,就是一潭浑水,一帮滚刀肉,谁爱管谁管去!
他当了一辈子教书先生,自诩文化人,跟这帮大老粗讲什么精神文明?
对牛弹琴!
还不如以前当他的三大爷,每天往大门口一坐,看着人来人往,谁家买了根葱,谁家提了块肉,他心里都有数。
碰上个嘴甜的,喊一声“三大爷”,他心里也舒坦。
偶尔占点小便宜,那也是凭本事算计来的,心里踏实。
哪像现在,当了个副组长,反倒成了孙子。
想通了这一层,闫富贵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他把枕头拍了拍,脑袋一挨,不一会儿就跟三大妈的鼾声合奏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闫富贵就起了床。
他没去水龙头,而是径直走到了院子门口,把那张昨天自己亲手贴上去的,让他雄心万丈又让他颜面尽失的“布告”,一把就给撕了下来。
那四坨干硬的泥巴印子还留在墙上,像四个嘲笑他的眼睛。
闫富贵也不在意,把那张写得“文采飞扬”的纸揉成一团,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堆。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哼着小曲儿,去洗漱了。
早饭后,九十五号院的邻居们惊奇地发现,那个熟悉的“门神”又回来了。
闫富贵搬了个小马扎,端着一碗稀粥,就坐在院门口那棵老槐树下,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眯着眼,审视着每一个进出院门的人。
许大茂一早要去上班,看见他又恢复了这老本行,忍不住打趣:
“哟,闫副组长,今儿怎么不上您那‘主席台’办公了?
改这儿体察民情来了?”
换做昨天,闫富贵非得跳起来跟他理论三百回合不可。
可今天,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拿袖子擦了擦嘴。
“小许啊,上班去啊?”
他笑呵呵地开了口,那笑容,是众人熟悉的,带着三分算计,七分市侩的笑。
“年轻人,就得多为厂里做贡献。
对了,你这裤腿上沾了点泥,影响形象。”
许大茂一愣,低头一看,还真有。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再抬头时,闫富贵已经把碗收回去了,还冲他点了点头。
许大茂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老东西,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回去了?
不一会儿,刘海中也黑着脸出来了。
他看见闫富贵这副德行,重重地“哼”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闫富贵却主动打起了招呼:
“哟,二大爷,上班去啊?
这一声“二大爷”,叫得刘海中浑身舒坦。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二大爷了,但这称呼,听着就是顺耳。
他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板着脸“嗯”了一声,背着手走了出去。
院里的人来来往往,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都觉得好笑。
这闫富贵,当官的瘾头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这时,林卫东推着他的二八大杠,从前院里出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