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藏经洞内,尘土在透过高窗的光柱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朽木与干燥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清理工作如火如荼,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那些保存相对完好的经卷和壁画上。角落里,何甜甜正埋首于一项更需耐心也更易被忽视的任务——整理一堆被遗忘在阴影中的残破文书堆。这些文书混杂着大量泥土、朽木碎屑和不知名的虫蛀粉末,如同一座被时光侵蚀的微型废墟。
“甜甜,辛苦你了,这堆‘硬骨头’就靠你了。” 负责协调工作的老研究员张教授路过时,略带歉意地说,“这些散碎件破损太严重,字迹大多磨灭,能整理出些西夏时期的民间账目或者零碎诗歌,就算是意外收获了。咱们搞考古的,有时候就得跟这些‘废纸’较劲,去年在敦煌北区一个坍塌的耳室里,也清理出过类似的东西,最后拼出了一份完整的寺院物资清单,价值不菲呢。”
何甜甜推了推滑落的护目镜,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回应:“张老师您放心,我这儿慢慢来,说不定沙里淘金呢!” 她深知,历史的真相往往就藏在这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戴着手套,左手持细毛刷,右手捏着特制的骨质竹签,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婴儿的皮肤。她小心翼翼地剥离粘连在一起的碎片,拂去沉积千年的尘埃。大部分碎片确实令人沮丧:要么是字迹被潮气洇染得一片模糊,只余墨团;要么就是些琐碎的日常记录,诸如“某日购粟三斗”、“某匠人领工钱五十文”之类,价值有限。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流逝,何甜甜的腰背开始发酸。就在她准备直起身子稍作休息时,指尖触碰到的几块碎片让她动作一顿。触感不对!不像常见的麻纸或楮皮纸那样薄脆,这几张碎片明显厚实坚韧得多,边缘虽然也残破撕裂,但材质纹理异常细密,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和微微的油润感。
“羊皮纸?” 何甜甜心里嘀咕,这在以纸张为主的藏经洞中颇为罕见。她立刻打起精神,将这几片特殊的碎片单独挑出,放到一块干净的白色隔离板上。碎片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但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线条。她屏住呼吸,用沾了微量蒸馏水的棉签,以考古修复中最谨慎的“点蘸法”极其缓慢地清理表面。随着污垢一点点褪去,暗红色的颜料显露出来——那并非寻常朱砂的鲜亮,色泽更深沉,带着一种凝固血液般的暗哑光泽,还混杂着极细微的颗粒感。
“朱砂混合了某种动物血…或者是某种矿物?” 何甜甜的专业知识告诉她,这种特殊的颜料配方,往往用于绘制重要的、带有巫术或宗教色彩的图卷,以求其能长久不褪,例如着名的马王堆汉墓帛画就使用了类似工艺。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她像一个拼图大师,利用碎片边缘的撕裂纹路和图案的连续性,尝试着在隔离板上进行拼合。渐渐地,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在她手下初具轮廓。这并非佛国净土,也非人间田园,而是一片地形极其诡异、充满了原始蛮荒气息的区域:
深不见底的峡谷如同大地狰狞的裂口,湍急的暗河在幽深的洞窟中咆哮奔涌,河岸与崖壁上覆盖着前所未见的、形态夸张的巨型藤蔓和遮天蔽日的蕨类植物,构成一片压抑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密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形图中还细致地描绘着一些栖息于此的生物——一只巨大如车轮、色彩斑斓、长满绒毛的蜘蛛正悬挂在巨藤之间;一只翅膀上布满诡异花纹、头部轮廓隐约呈现扭曲人脸的飞蛾正振翅欲飞;在标注为洞穴入口的阴影处,盘踞着一条拥有多个狰狞蛇头的巨蟒,蛇瞳的位置点着醒目的红点!
何甜甜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这些生物超出了她对西夏艺术乃至所有已知古代生物图谱的认知。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拼凑出的区域扫视,最终定格在图纸的右下角。那里有几个后来添加上去的汉字标记,同样用暗红颜料书写,但笔迹更为潦草匆忙,像是某种注释或警告。其中一个字,恰好位于一片较大碎片的边缘,虽然破损严重,但残留的笔画结构异常清晰——那分明是一个“献”字的右半边(“犬”部)!
“献?!” 何甜甜脑中瞬间如同闪电划过!西夏文字?不,这是纯粹的汉字!一个极具指向性的字眼!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叶天曾经私下和她探讨过的那些禁忌传说——那些关于西南边陲、关于古滇国、关于某个以“献”为号、精通诡秘痋术的僭越之王!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恐惧攫住了她。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用特制的透明可逆薄膜将拼合好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固定保护在隔离板上,确保其形态不会在移动中散落。她几乎是抱着那块隔离板,快步穿过忙碌的人群,径直走向正站在一副描绘“地狱变相”的壁画前凝神思索的叶天。
“叶哥!快!快看这个!” 何甜甜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她将隔离板递到叶天面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我在那堆残片里发现的!材质是处理过的羊皮纸,颜料很特殊,像是朱砂混血!你看看这图!还有…还有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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