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月光比任何地方都冷。
我们跟着红绳的痕迹追到东南角时,子时的更鼓已经敲过二声。
四周坟茔林立,阴风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哀泣。
红绳的尽头是座气派的合葬墓,汉白玉碑上刻着李门孝子贤媳之墓,碑旁果然立着对石雕龙凤。
就是这。沈晦的红线缠上墓碑,主桩在下面。
玄夜的黑袍无风自动:不止。下面有东西醒了。
我握紧剪刀,暗金碎片上映出地下的景象——两具棺材,一具豪华柏木棺,一具薄皮匣子。
柏木棺里的尸体早已化成白骨,却诡异地穿着新郎喜服;
薄皮匣子里的正是柳含烟,她的尸体正在棺中剧烈挣扎,每动一下,就有黑气顺着红绳流向新郎棺。
活葬...苏挽的声音在发抖,她当年是被活埋的?
沈晦点头,红线如蛇般钻入坟茔缝隙:不止。你们看碑文。
借着月光,我辨认出碑文小字:聘柳氏女为子妇,冲喜不效,孝妇殉节。
落款是李德厚立,正是柳含烟口中的李员外。
冲喜?殉节?胡离的尾巴炸开,分明是谋杀!
更糟。玄夜突然指向墓碑背面,看这里。
我们绕到碑后,背面竟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钉着根生锈的铜钉,
钉帽上赫然是永结同心四个字——和柳含烟心口那根一模一样!
缚魂桩的核心。沈晦的红线缠上铜钉,拔了它就能...
坟茔突然炸开,泥土四溅!一只白骨手爪破土而出,紧接着是穿着新郎喜服的骷髅。
它的头骨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眼眶里跳动着诡异的绿火,颈骨上缠着根红绳,正连向仍在土中的薄皮匣子。
来了!玄夜的黑袍瞬间展开,如盾牌般挡在我们前面。
骷髅发出刺耳的声,下颌骨开合:谁敢...坏我...好事...
它的声音像是千百只虫子在爬,听得人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是,随着它的出现,四周的坟包开始蠕动,一只只腐烂程度不同的手破土而出!
百鬼夜行?胡离的狐火形成屏障,它控制了整个乱葬岗?
沈晦的红线如网般展开:不,是缚魂桩的力量。
它在吸收柳含烟的怨气操控其他亡魂!
我正要上前,薄皮匣子突然剧烈震动,柳含烟的惨叫从地底传来:...阿川……救我...
骷髅——李少爷的鬼魂——闻言暴怒,骨爪猛地插入土中:贱人!还敢...想他!
地底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我再也忍不住,剪刀直刺骷髅颈骨:住手!
刀刃划过红绳,却像砍在钢铁上,震得我虎口发麻。
骷髅狞笑着抓住红绳一扯,薄皮匣子被整个拽出地面,匣盖地弹开——
柳含烟的尸体坐了起来。她比在当铺时更加腐烂,只剩半边脸还算完整,嫁衣几乎成了布条,露出心口那根闪着寒光的银钉。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绿火,和李少爷一模一样。
拜...堂...骷髅的下颌骨开合,抓住柳含烟的手骨,吉时...到...
柳含烟机械地转头,腐烂的嘴角抽搐着,像是在挣扎:阿川...阿川...
阿川是谁?我低声问沈晦。
沈晦还没回答,玄夜突然厉声道:看墓碑底下!
我们低头看去,墓碑基座下压着块小石碑,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寒士周临川之墓。
碑前摆着朵早已干枯的野花,花瓣形状依稀可辨——是柳含烟头上戴的那种。
原来如此...沈晦的红线剧烈颤抖,李员外不仅杀了柳含烟,还杀了她的心上人!
骷髅闻言暴怒,骨爪一挥,无数鬼手向我们抓来!
玄夜的黑袍如利刃般旋转,斩断大片鬼手,但更多的从地底冒出。
胡离的狐火形成火墙,暂时挡住攻势。
阿七!沈晦大喊,剪不断红绳是因为有核心银钉!必须先拔掉它!
我看向柳含烟心口的银钉,又看向墓碑后的铜钉:两个都要拔?
对!但要同时!否则——
沈晦的话被骷髅的尖啸打断。
它一把扯过柳含烟,腐烂的嫁衣嘶啦裂开,露出心口的银钉:拜堂...洞房...永生永世!
柳含烟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两种力量在争夺控制权。
她的左手突然抬起,指向小石碑:阿川...在那...
地面突然隆起,第三具棺材破土而出!
这是具薄得可怜的杉木棺,棺盖早已腐朽,里面躺着具穿着书生袍的白骨,颈骨上赫然也有根红绳,另一端连向柳含烟的右手腕!
三魂缚!玄夜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惊惧,李员外好毒的手段!用柳含烟连着她心上人一起养他儿子!
骷髅狂笑着踩住书生棺:一对...野鸳鸯...永世...为奴!
柳含烟突然挣扎起来,仅剩的那只眼睛绿火暴涨:她猛地拔出心口银钉,狠狠刺向骷髅眼窝!
骷髅惨叫一声,骨爪掐住柳含烟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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