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番暴毙于乔府别业门前的消息,如同一声平地惊雷,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庐江郡的官场与民间。
与太守府内那可能存在的、更多掺杂着震怒、恐惧与权力受挫的“悲伤”截然不同,在广大的庐江百姓之间,在那些茶楼酒肆的窃窃私语里,在田间地头劳作间隙的交头接耳中,涌动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听说了吗?那个天杀的刘番,死了!就死在乔公家庄园门口!” 茶肆角落,一人压低声音,眼中却闪着光。
“真的?苍天开眼啊!”另一人几乎要拍案叫起,又强行忍住,凑近低语,“那恶霸强占民田,逼死我邻村老李头一家,抢了他家闺女,最后那闺女投了河……他早该死了!”
“不知是哪路英雄豪杰,替天行道,做了这等大快人心的好事!真该敬他三碗酒!”
“嘘……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不过……嘿嘿,确是除了一个大害!”
尽管无人敢公开敲锣打鼓地庆祝,但那压抑在民间底层、如同休眠火山般的弹冠相庆之意,却如同地下奔涌的炽热岩浆,汹涌澎湃,难以遏制。
刘番及其爪牙平日里的累累恶行,早已是罄竹难书,天怒人怨,他的横死,在无数受其欺凌、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看来,简直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去了一头噬人的豺狼!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庐江太守府内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般的震怒与难以言喻的恐慌。
太守刘崇得知独子(往往也是唯一的指望)不仅惨死,而且是死在意图强抢民女的路上,被人如同杀鸡般射杀于自家地盘,当场气得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随即便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滔天怒火与歇斯底里。
他咆哮着,摔碎了最心爱的玉镇纸,声嘶力竭地下令彻查,派出了麾下几乎所有能调动的衙役、兵丁,如狼似虎地扑向乔府别业,将那里里外外、掘地三尺般翻了个底朝天,同时在全郡范围内张贴海捕文书,大肆搜捕“畏罪潜逃”的乔公一家以及一切可疑人等。
然而,一番鸡飞狗跳、扰民无数的调查之后,呈报上来的结果却让刘崇更加暴跳如雷,同时又感到一股冰冷的无力感。
乔公一家,连同那位颇有清名的士子张昭,早已人去楼空,走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明确的去向线索,仿佛人间蒸发。
至于那动手的凶手,现场除了刘番及其手下伤亡者外,只有一些激烈打斗的凌乱痕迹,目击者的描述更是混乱不堪——有说只看到一个赤手空拳、却如猛虎般的汉子独自对抗数十人;
有说清晰地听到了弓弦震响,却连放箭者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有的则被那突如其来的杀戮吓破了胆,语无伦次。
最终,郡府只能草草将此事归结为“不明身份的流窜江湖巨寇”所为。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彻底中断。
刘崇空有太守之权,坐拥一郡之力,面对这桩无头公案,除了将几个负责治安、巡查的倒霉下属重责泄愤,以及发出几张注定效果寥寥、连画像都模糊不清的通缉乔公、张昭的海捕文书外,竟一时束手无策。
他只能困守在森严的府邸之内,捶胸顿足,哀叹自己命运多舛,断子绝孙,更将无尽的怨恨投向了那“多管闲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贼人”,其怒火炽烈,却无处发泄,只能徒劳地灼烧着自己。
就在刘崇还在庐江郡城内无能狂怒、徒劳地撒下大网之时,另一边,由典韦亲自护卫的乔公一家与张昭,凭借着凌云事先规划的精密路线和一路上的高度警惕、昼伏夜出,已经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盘查与追索,安然渡过了波涛滚滚、作为南北天堑的黄河,正式进入了并州地界。
到了这里,基本算是脱离了刘崇势力的直接影响范围,距离最终的目的地——朔方郡,已然越来越近。
感受着北方迥异于江南的干燥空气与辽阔风景,乔公与张昭那一路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旅程的艰辛,远比不上心灵卸下重负的轻松,他们对那位仅数面之缘、却敢行惊天之事、并安排下如此周密后路的凌云将军,其感激之情与对其麾下执行能力的深深信服,与日俱增,已然刻入骨髓。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凌云与太史慈驾着那辆看似普通、内藏玄机的马车,一路向南,风尘仆仆,穿越了豫州大地,终于在这一年的夏末秋初,凉风渐起的时节,抵达了荆州的北疆重镇,被誉为“帝乡”的——南阳郡。
此时,正是公元183年的秋天。表面上,大汉疆域内尚算平静,然而,一场足以撼动国本、席卷八州的巨大风暴——黄巾起义。
正在帝国肌体的最深暗处疯狂地酝酿着,距离其彻底爆发,只剩下不足一年的时间。此时的南阳郡,作为光武帝刘秀的龙兴之地,尚且维持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与畸形的繁华,人口稠密,商旅往来,文化昌盛,世家大族林立,仿佛一片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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