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烈,坊市的青石板路被晒得泛白,蒸腾的热气扭曲着远处的街景。四人从百珍阁出来时,街上很是热闹。
“等等。”周若渊突然抬手拦住众人,碧玉洞箫在他指间转了半圈,箫身上雕刻的梧桐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许星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街角处一个戴竹编斗笠的身影一闪而过。那独特的轻纱下摆,正是交换会上用清灵砂换走雷击梧桐木心的蒙面女修。
“有意思。”瑶溪歌腕间的银铃突然静止,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不着痕迹地从腰间荷包拈出一只米粒大小的碧绿蛊虫,“看来有人对我们很感兴趣呢。”蛊虫振翅时几乎无声,顺着她的袖口滑落,转眼便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四人默契地调整步伐,转入一条更狭窄的巷道,两侧高墙投下的阴影顿时带来几分凉意。墙根处青苔的湿气混着不知谁家晾晒的陈皮香,在狭窄的空间里酝酿出特殊的味道。一只花斑野猫从墙头跃下,尾巴扫过周若渊的衣摆,又警惕地窜进阴影里。
周若渊以指腹轻抚碧玉洞箫,箫身上雕刻的梧桐叶纹路在他指尖下若隐若现。他眼角扫过身后攒动的人流:“还在跟着。”声音压得极低,“第三个路口转弯,我瞥见那人的斗笠。”
瑶溪歌突然伸手挽住林澈的手臂,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她踮起脚尖,嘴唇几乎贴上林澈的耳垂:“前面茶楼,二楼窗边。”她说话时睫毛轻颤,另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拨弄着发间的银丝流苏。林澈会意,顺势虚搂住她的纤腰放声大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他眼角余光却精准锁定了茶楼窗口,那里有抹黑影正迅速隐入茜纱帘后,帘上绣着的白鹤图案被带得微微晃动。
许星遥指节在腰间的寒髓剑镜背面轻叩三下,镜面霜纹应声亮起微光。他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将糖球往怀里按了按。小兽会意,鳞片上的月纹泛起淡淡红芒,在衣料遮掩下像盏将熄未熄的烛灯。
“应当不止一人,分头走。”在拐过一处堆满杂物的拐角时,许星遥突然驻足。他的声音凝成一线,精准传入三人耳中,“药庐汇合。”
周若渊微微颔首,指向西侧一条人迹较少的岔路:“我去会会这边的朋友。”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说罢,青衫广袖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间人已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起,转眼便掠过三丈开外,融入熙攘人群中消失不见。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梧桐清香飘散在灼热的空气里。
瑶溪歌腕间银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她一把拽住林澈的手腕:“这边!”两人灵活地拐进东边一条挂满红灯笼的窄巷。灯笼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林澈回头冲许星遥眨了眨眼,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戟上。
许星遥则继续沿着街道缓步前行,步伐从容得好似真的在闲逛。他时不时在路边摊位驻足,拿起某件物品细细端详,又或是与摊主讨价还价几句。糖球从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探出半个脑袋,银白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它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转动着,鼻尖不时轻颤,从混杂着香料、熟食与汗味的空气中捕捉着可疑的气息。
行至一处卖糖画的摊子前,许星遥突然驻足。摊主是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正熟练地勾勒着一只灵雀。铜盘里的糖浆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老伯,要只凤凰。”许星遥故意提高声调,同时借着铜盘的反光观察身后,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果然在十步开外的绸缎庄前,正假装挑选布料,却不时朝这边张望。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舀起一勺金黄的糖浆,在铜盘上勾勒起来。糖浆在铜盘上流淌的轨迹如同行云流水,渐渐成型为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的尾羽纤毫毕现,每一片翎毛都薄如蝉翼,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老人枯瘦的手腕稳如磐石,连最细的凤尾翎毛都没有丝毫颤抖。
许星遥接过糖画时,指尖在案几上留下三枚灵石,低声道:“借您后院一用。”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一颤,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糖画制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又开始画鲤鱼,糖浆勾勒出的鱼鳞在铜盘上闪闪发光。
在堆满柴禾的狭窄后院,许星遥迅速蹲下身,指尖在几个关键位置轻点。黄纸朱砂的符箓随着他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没入泥土,只在表面留下几道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纹路。他闪身躲进一间废弃的仓房,木门虚掩着,透过一指宽的门缝正好能将整个院落的动静尽收眼底。糖球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银白鳞片变得黯淡无光,最后与墙角斑驳的阴影完美融合。
阳光从门板的裂缝间漏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浮尘在光束中缓缓舞动,像是无数细小的星辰。后院那扇老旧的木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铰链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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