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裹挟着诛煞后的清新气息卷入卧虎镇的小院,檐下的青铜风铃叮当作响。许星遥倚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个缝的歪歪扭扭的宁心草布包。
“今日的潮汐逆转之力,你是否还撑得住?”
周若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润如常,却比平日低沉三分。他立在门边,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未散的海风气息。暮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格外沉静。
许星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应答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可周若渊还是捕捉到了其中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他缓步走近,在许星遥身侧三步处停下,这个距离足够看清对方苍白的唇色和微微泛青的指节。
“无妨。”许星遥又道,这次声音稳了些。他转过头来,唇角甚至扬起一个惯常的浅笑,可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却像蒙了层雾,连带着眼尾那颗朱砂泪痣都黯淡了几分。
周若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他太熟悉这副模样,之前执行任务,他总爱这样抿着嘴角强撑。
“我还是请莫师兄过来,看看星遥的决明脉伤如何解决。”
林澈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不知何时他已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素白的衣袖上沾着几片新落的槐树叶。话说得干脆,动作更快,话音未落就已转身往外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卷着地上的槐树叶个旋儿。
“不必——”
许星遥急急起身,窗边的药碾被他衣袖带倒,晒了半干的宁心草撒了一地。可林澈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口,只余几片被惊起的槐树叶飘落。
“就让他去吧。”周若渊弯腰拾起药碾,动作不急不缓,“问一下莫师兄也好。他将散落的宁心草一株株捡起,修长的手指在晨光中如同白玉雕就,“你这伤——”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绝不能拖延过久。”
瑶溪歌立在廊下,怀里抱着新采的草药。晨风吹动她碧色的裙裾,露出腰间挂着的小小银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在许星遥腕间若隐若现的冰蓝纹路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药篓。
檐下的风铃又响了。
许星遥望着林澈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他今晨换药时藏在袖中的那方染血帕子,看见他昨日在药房配药时突然扶住桌角的瞬间……
周若渊将整理好的宁心草放回窗台,指尖在粗糙的窗棂上停留了一瞬。
风突然大了,吹得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一片树叶许星遥肩头,周若渊伸手拂去,触到他单薄的肩膀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瑶溪歌终于动了。她默默走到许星遥身边,将一株还带着碧心草别在他衣襟上。这是东南灵药,最能安抚躁动的灵力,许星遥冲她笑笑。
周若渊别过脸去。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林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人。许星遥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脸上又挂起那个惯常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莫怀远的手指搭在许星遥的腕脉上,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凝神细察,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每探一寸,心就沉一分——决明脉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那些本该温润如水的灵力此刻却像碎裂的冰棱,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将原本完好的灵脉划得千疮百孔。
“怎么会这样......”
莫怀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早知道他就不会让风师兄再打许星遥三十鞭。
林澈的声音将莫怀远从思绪中拉回。他抬头,对上三双焦急的眼睛——林澈攥着衣袖的手指已经发白;周若渊虽然面色如常,可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此刻却暗潮汹涌;就连一向安静的瑶溪歌也死死咬着下唇,怀里抱着的药篓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了裂痕。
莫怀远收回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宗门不是没有救治之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星遥平静的脸。
“什么办法?”林澈和周若渊异口同声。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风突然停了,连檐下的风铃都诡异地静止。莫怀远看着许星遥微微蹙起的眉头,知道对方已经猜到了答案。
“但是,已经被束之高阁,列为禁术。”
“禁术?”林澈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盏,“什么禁术能治经脉损伤?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周若渊一把按住林澈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后者闷哼一声。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莫怀远脸上:“是《九转回脉诀》?”
莫怀远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周若渊会知道这个名字。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不错。此法能以他人灵脉为引,重塑伤者经脉。但代价是......”
“施术者灵脉尽毁。”许星遥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身死道消。”
屋内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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