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老者身后,许星遥穿过一道幽静的回廊,步入了张府器坊的后院。与前厅那种陈列有序的待客氛围截然不同,后院呈现出的是一种带着几分粗粝与炽烈的景象。
目光所及,是一座座简易工棚与石屋。这些建筑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力量。许多石屋内,正闪烁跃动着或明或暗的炉火,炽热的气浪即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得到。一些器师身影在其中忙碌,他们挥汗如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火焰与灵材。这里,才是张家真正将各种天材地宝化为一件件神兵利器的所在。
老者在其中一间门框上铭刻着复杂符文的石屋前停下脚步。这石屋相比其他工棚更为独立安静,门户紧闭。
“许前辈,十三长老就在这间静室内。长老在沉浸于炼器推演时,最不喜被人中途打扰,您直接推门进去便可,晚辈就不陪同了。” 老者快速交代了一句,对着许星遥行了一礼,便躬身退下。
许星遥在石门前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推开了那扇看似沉重,实则轻若无物的石门。
踏入室内,许星遥进入了一个与喧嚣隔绝的静谧空间。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外界的嘈杂与热浪被完全屏蔽。室内颇为宽敞,中央立着一座刻画着龙纹凤篆的暗红色炼器炉。那炉子此刻炉膛紧闭,并无明火燃烧,却依旧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高温。
一位身着灰色短褂,身形挺拔如松的修士,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座宽大的石台前。那人手中正拿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的矿石碎片,凑在明珠光线下仔细端详,似乎沉浸在某个炼器难题的推演之中。
这,无疑便是张家的十三长老了。
许星遥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内侧,目光快速地扫过石屋内的陈设。除了中央那尊引人注目的炼器炉,四周靠墙的位置还摆放着不少半成品的法器胚子,另外分门别类放置的各种处理过的灵材,还有一些结构精巧的炼器工具。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十三长老才将手中那块矿石碎片轻轻放回石台上,似乎暂时得出了初步结论,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他依旧没有转身,但一个声音却冷硬地在寂静的石屋内响起,传入许星遥耳中:“就是你小子,当初在罗浮城的演法大会上,打败了妍丫头,让她连最后的决赛都没能进去?”
许星遥没料到对方第一句便是提及此事,忙道:“前辈言重了,当日不过是侥幸,承蒙张妍道友相让。若再多过几招,力竭认输的恐怕就是在下了。”
十三长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还算你小子有点自知之明,没被那点虚名冲昏头脑。行了,废话少说,你专程来找老夫,所为何事?老夫时间紧,不耐烦听那些弯弯绕绕的客套,直接说重点!”
许星遥心中凛然,这位长老果然如张禄所言,性情耿直,不喜虚与委蛇。他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许星遥,拜见十三长老。冒昧前来打扰长老清修,实是因手中几件伴随多年的法器,如今面临晋升三阶的瓶颈,其中关窍与材料选择,晚辈心中困惑难解,翻阅典籍亦难得其法。久闻长老炼器之术冠绝坠鹰城,特来冒昧请教,在下感激不尽。”
十三长老这才转过身来。他的面容线条刚毅,皮肤因常年近距离接触高温炉火而显得有些粗糙泛红,但那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锐利,与他手旁那些寒光闪闪的刻刀一般无二。他上下打量了许星遥一番,微微颔首,语气似乎缓和了半分:“玄根境?妍丫头也刚进阶不久,你倒还真算是她的对手。说吧,是什么法器遇到了问题?”
许星遥首先取出了那几枚锈迹斑斑的古旧铜钱,奉至十三长老面前:“长老请先过目此物。此乃晚辈偶然所得,其具体材质不明,铸造年代似乎极为久远,晚辈曾多方查证,亦未能确定其根脚。唯一明确之处,在于其内有一丝奇特的净化之力。在下想请教长老,以您之见,可知此物大概来历?”
十三长老闻言,伸手拈起一枚铜钱,并未立刻注入灵力,而是先用指尖感受其质感与磨损。随后,他又将其移至石台一角一块能映照灵光的验材石旁,仔细观察铜钱在不同角度光线照射下的反应。他陷入深思,片刻后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线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咦?这东西……有点意思。”他盯着铜钱,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许星遥说,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这层锈迹……看似斑驳,实则分布颇有规律,不像是寻常岁月腐蚀所致,倒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封禁手段,借由外相锈蚀来掩盖内里的灵光。其中蕴含的那丝净化之力,确实纯粹古老,带着一丝……嗯,类似香火愿力的沉淀痕迹,但其性质更为中性平和,并无特定信仰指向,却又与常见的清心破邪符文效果有所不同。” 他抬起眼,看向许星遥,语气带着笃定的推测,“依老夫看,此物更像是某种古老祭祀仪式中使用的厌胜钱,或是专门用于镇守心神的随身佩饰之流……年代,恐怕比你我想象的还要久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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