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距无垢天那场震动东域的大战已过去两月。墨雪峰顶,寒风掠过苍劲挺拔的雪松林,发出绵长而低沉的簌簌声响,卷起枝头积压的细碎雪粒,纷纷扬扬地洒落。许星遥踏着深可及踝的积雪,来到峰主江雪寒的居所。
房檐下,几串冰凌倒悬着。许星遥在门前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被寒风吹皱的衣裳。他刚要拱手求见,屋内便传来江雪寒的声音:“进来吧。”
许星遥应声推门而入,带进一股清寒的气息。室内陈设简朴,一尘不染。江雪寒正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在许星遥身上停留片刻,淡淡开口:“决定了?”
“是。”许星遥走到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想外出游历一番。”
江雪寒微微颔首,起身走到靠窗的案几前,拂袖示意:“坐。”
许星遥在对面跪坐下来,腰背微微弯曲。案几上,一只紫砂壶正升腾着袅袅白气,散发出清雅的茶香。
“你并非初次离山历练,”江雪寒平静问道,“为何此番特意前来辞行?”
许星遥提起茶壶,为江雪寒斟了一盏,他声音轻缓:“这次不同。弟子想去道宗疆域之外看看。”
江雪寒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何处?”
“弟子打算先出海,到浮珑海府。”许星遥如实回答,目光坦然,”至于海府之后,弟子尚未思虑周全,想……随缘而行。”
屋内一时陷入沉静,只有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江雪寒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松上,过了许久,他才仿佛不经意般开口:“因为无垢天那一战?”
这个问题来得直接而锐利。许星遥眼帘微垂,声音如同窗外飘落的雪粒:”弟子只是……想看看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江雪寒的目光从雪松上收回,重新落在许星遥脸上。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里带着一股苍凉:“星遥。如今的道宗,像一棵空心的老树。粗壮的树干上刻满了煌煌祖训,令人仰望。”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可那树心深处,早已被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朽败不堪!”
许星遥身形微凝,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然而,”江雪寒话锋一转,声音中多了一丝深意,“要让这棵将倾的老树重新焕发,抽出新芽,靠的不是一把烈火将它连根焚尽。”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更深沉。江雪寒不再言语,只是从袍袖中取出一块约莫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符。他将玉符放在案几上,缓缓推到许星遥面前。
“此物是我闭关清修时,随手制作的符宝。”江雪寒道,“既然你决意远行,便拿去傍身吧,也算多一重防身的手段。”
“弟子,多谢峰主厚赐!”许星遥没有推辞,双手恭敬地捧起玉符。
“何时启程?”江雪寒问道。
“三日后。”许星遥将玉符小心收好,“弟子已托人在天河墟购置了飞舟和海图。”
江雪寒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临行前,去一趟墨雪峰的藏经阁。若我记得不错,三楼西侧靠窗的书架上,应该存放着一卷《浮珑志异》,乃前人游历浮珑海府所录的杂记,虽非功法秘典,但其中风土人情、海路异闻,或许对你此行有些许用处。”
许星遥认真记下,又仔细聆听了江雪寒交代的一些海域凶险和注意事项,这才行礼拜别,轻轻退出了房间。
墨雪峰山腰处,藏经阁静静矗立在苍松翠柏之间。许星遥出示了弟子令牌,守阁长老的目光在令牌上略一停留,便示意他进入。
沿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上,许星遥很快来到三楼。这里光线略显昏暗,一排排的木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玉简。他按照江雪寒的指引,很快在游记杂谈分类中找到了那块《浮珑志异》的玉简。
许星遥他寻了一处光线稍好的位置盘膝坐下,凝神注入一缕灵识,顿时有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这位道宗前辈将自己的见闻记载得极为详尽:
“浮珑修士,生于沧海,长于波涛。其修行法门别具一格,多倚仗水行灵力,尤擅御水、驭兽之术。常见者以驯养海兽为助力,而高阶修士传闻甚至能与潜藏于无尽海渊的巨兽缔结平等契约,借其伟力,威能莫测……”
“海府诸岛交易,通行之物非我道宗所用之灵石,而是一种名为海灵珠的奇物。此珠乃取海兽之内丹,辅以秘法精心炼制而成,其内蕴含极为精纯磅礴的水行灵力……”
“群岛星罗棋布,势力盘根错节,浮珑海府乃是各个势力结成的同盟……”
三日后,天河墟。
海面上薄雾未散,许星遥刚走到望海楼前,就听一声熟悉的呼喊。“许师兄!”张明从一根廊柱后蹦出来,脸上带着欣喜,“你可算来了!东西都备好啦!”
许星遥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张师弟,久等了。”
张明嘿嘿一笑,也不多话,直接翻手。掌心光芒微闪,一只晶莹的精致小舟悬浮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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