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第178章 别让孔有德跑了

就在这时，城楼上一直紧张注视着左侧豁口血战的石午阳和何腾蛟，几乎同时捕捉到了一丝异响！

不是城下的喊杀，而是来自更远的方向——清军主营的方向！

“轰隆——！！”

一声沉闷、却又异常清晰的炮响，如同滚雷，猛地从漓江西岸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炮声？！”

何腾蛟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下意识地扑向垛口，朝着清军主营方向极力张望。

石午阳反应更快，一把抓起挂在胸前的黄铜望远镜，迅速调整焦距，朝着炮声来源处望去！

透过弥漫的硝烟和遥远的距离，石午阳清晰地看到：

在漓江澄碧的江水西岸，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处土垒炮位！

一门门崭新的明军制式火炮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

炮口青烟袅袅！

而炮子落点，赫然就是城外清军主营驻扎的那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一枚炮子精准地砸在了清军堆放粮草辎重的区域，瞬间腾起一股巨大的火光和浓烟！

另一枚炮子落在正在集结的后备队伍旁边，炸得人仰马翻，碎片横飞！

清军主营瞬间大乱！

原本整齐的营盘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窝，无数黑点在惊恐地乱窜，军官的呼喝声隐约可闻，却压不住那突然降临的死亡威胁！

“援兵？！是我们的援兵？！”

何腾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他一把抓住石午阳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石午阳的臂甲，

“西岸！是漓江西岸在炮击鞑子主营！马之骥！一定是马之骥的援兵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何腾蛟的话，清军主营的方向，响起了尖锐刺耳、如同裂帛般的金钲（鸣金）声！

那声音穿透战场喧嚣，清晰地传到了文昌门下每一个正在厮杀的人耳中！

正在豁口处与明军拼死搏杀、眼看就要撕开裂口的清军精锐，听到这撤军的号令，动作明显一滞！

他们脸上写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明明就差一点了！

但军令如山！后营遭受炮击，军心已乱！

带队的军官眼神挣扎，最终还是发出了撤退的嘶吼：“撤！快撤！鸣金了！”

如同退潮一般，原本攻势如潮的清军，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转身就向豁口外溃退！

丢下同伴的尸体，丢下折断的兵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鞑子退了！他们要跑！”

正在拼死抵抗的黑子和邵氏等人，看着眼前敌人如同潮水般退去，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城楼上，何腾蛟目睹着清军如潮水般退去，听着西岸方向传来的、如同天籁般的炮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难以抑制的冲动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谨慎！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石午阳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指城外那混乱溃退的清军人潮，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狂热嘶吼：

“石将军！焦将军！看见没有？！马之骥援兵已至！鞑子后院起火！军心已乱！此时不追，更待何时？！快！点起所有能战之兵！开城门！给老夫追！追上去！杀光这群丧家之犬！把孔有德的胆气彻底打掉！桂林安危，在此一举！！”

石午阳看着何腾蛟那因极度亢奋而扭曲的脸庞，感受着老人身上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气势，又看了看城外那如同炸了窝般溃退的清军，再想想昨日焦琏那三百骑就搅得天翻地覆的战果……一股久违的、属于战场搏杀的野性和贪婪瞬间被点燃！

战机！千载难逢的战机！

焦琏早已听到了何腾蛟的吼声，他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猛虎，几步就冲上城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嗜血亢奋：“哈哈！老子早就等不及了！何督师说得对！痛打落水狗！”

石午阳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拔出腰间的雁翎刀，雪亮的刀锋在斜阳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指向城外溃退的黑色狂潮，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利剑：

“传令！打开文昌门！焦琏部骑兵为先锋！护**火枪营、刀盾手紧随其后！所有能上马的，都给老子上马！随我——出城杀敌！！！”

桂林城外，文昌门洞开！

如同昨日重现，却带着更疯狂的决绝！

石午阳一马当先，浑身浴血，手中雁翎刀卷了刃，依旧挥舞如风！

他身后，是杀红了眼的焦琏，赤膊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噬人的火焰！

护**残部、焦琏的粤军精锐，甚至一些临时拿起武器的民壮，汇成一股复仇的洪流，咆哮着冲出城门，狠狠撞进正在仓皇撤退的清军后队之中！

“杀——！！！”

“别让孔有德跑了！”

喊杀声震天动地！

明军憋屈了太久的怒火，在援兵炮响的鼓舞下彻底爆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清军后队原本还算有序的撤退阵型，瞬间被这凶猛的逆袭冲得七零八落！

殿后的清兵仓促应战，却哪里挡得住这股挟大胜之势、不顾一切扑上来的亡命徒？

“稳住！结阵！挡住他们！”清军后队的参领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防线。

但恐慌如同瘟疫，在溃退的大军中蔓延。

前有援兵炮火威胁主营，后有明军疯狂追杀，清兵们只想快点逃离这片死地！

然而，孔有德不愧为宿将！

就在主营遭受炮击、主力开始拔营北撤的同时，他冷酷而精准的命令已经下达！

攻城部队中尚未陷入混乱的后军，在他的严令下，迅速变阵！

原本冲击城头的云梯被丢弃，盾车被调转方向！

数千名还算齐整的清军步卒，在军官的皮鞭和刀锋逼迫下，硬生生在混乱的溃兵潮中，面向追击的明军，组成了一道血肉盾墙！

他们用长矛、用盾牌、用血肉之躯，死死顶住明军疯狂的冲击，为前面的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顶住！给老子顶住！后退者死！”

清军督战队挥舞着雪亮的钢刀，在阵后疯狂咆哮，砍翻了好几个试图后退的溃兵！

石午阳和焦琏率领的追兵，如同撞上了一堵突然出现的堤坝！

攻势为之一滞！

双方在泥泞的原野上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刀枪碰撞，喊杀震天！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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