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节点内的空气凝滞而沉重,只有阿雅微弱却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收集装置中冷凝水滴落的“嗒…嗒…”声,如同倒数计时的节拍器。她小小的身体在简陋的床铺上不时抽搐,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仿佛正与无形的梦魇搏斗。过度引导地脉能量的反噬,远比物理创伤更为凶险。
杨萤跪坐在床边,用湿布小心擦拭着阿雅嘴角干涸的血迹,眼中满是忧虑。“她的脉搏很乱,精神力像一团乱麻……我们得想办法让她稳定下来。”
黄凌靠坐在冰冷的金属箱旁,任由杨萤重新处理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消毒带来的灼痛让他眉头微蹙,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铁砧”——那个刚刚揭示了自身隐秘过往的男人。
“失败的‘聆听者’……”黄凌重复着这个词汇,声音在封闭空间里低沉回荡,“‘摇篮协议’究竟做了什么?”
“铁砧”——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位曾经的“聆听者”实验体——蜷缩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仿佛想将自己完全隐藏。他摩挲着手臂上那个散发着微弱蓝光、如同烙印般的奇异印记,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陷入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是在地脉崩塌发生前……或者,按照官方的说法,是‘前夕’。”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时光也无法磨平的创伤,“‘摇篮协议’表面上是应对能源危机的全球合作计划,但核心层……他们在研究的是更深层的东西——直接与星球能量,也就是地脉意识进行交互。”
他抬起头,眼中残留着恐惧:“他们筛选具有特殊精神感知天赋的儿童……我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称之为‘聆听者’。通过药物、植入体和特定的频率刺激,强行放大我们的感知,试图让我们成为与地脉能量沟通的‘**天线’。”
“他们……成功了?”杨萤忍不住问道,声音发紧。
“成功?”“铁砧”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不,他们打开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潘多拉魔盒!地脉能量不是温顺的电流,它是星球的生命脉动,是亿万年记忆和情感的洪流!我们这些被强行催熟的‘聆听者’,脆弱的精神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层级的冲击!”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再次体验到了那恐怖的时刻。
“我‘听’到了……星球的痛苦哀嚎,无数生命在灾难瞬间的绝望尖叫,还有某种……古老而庞大的意识碎片……它们像海啸一样冲进我的脑子!我的同伴们,有的精神彻底崩溃,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空壳;有的身体无法承受能量过载,自燃或者……溶解!只有极少数,像我一样,精神被永久性撕裂,留下这该死的印记,变成了能模糊感知能量流动、却永远无法摆脱痛苦回声的残次品!”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更多扭曲、发光的疤痕,那是实验留下的残酷证明。
“那场事故……地脉崩塌,是不是……”黄凌的瞳孔收缩,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铁砧”的眼神变得锐利而痛苦:“我不知道具体细节,我被‘处理’前处于半疯癫状态。但我‘感觉’到了!在崩塌发生前,有一股极其尖锐、不协调的‘噪音’强行介入了地脉能量的自然流动,像一根针扎进了大脑!那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干扰!是‘摇篮’核心层某个……或者某几个疯子,试图强行‘控制’地脉,结果引发了连锁崩溃!”
人为引发的地脉崩塌!
尽管早有猜测,但从一个亲历者口中得到近乎确凿的证实,依旧让黄凌和杨萤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旧世界不是毁于天灾,而是亡于人类的傲慢与疯狂!
“那阿雅……”黄凌看向床上痛苦的少女。
“她不一样,”“铁砧”的语气复杂,混合着敬畏与羡慕,“她不是被催熟的实验体。她是……自然觉醒的‘聆听者’,是地脉在毁灭后,为了自我修复而选择的‘代行者’。她的能力更纯粹,更接近本质,所以才能安抚能量,引导生命,而不是像我们当年那样,只能被动承受甚至被扭曲。”
他指着阿雅:“但她现在还太弱小,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却要扛起山岳的重量。刚才强行引导地脉能量平息鼠潮,已经严重透支。我们必须尽快到达‘寂静山脊’——那里是旧世界最大的地脉节点,也是崩塌时受损最严重的‘伤口’。只有在那个能量最充盈也最混乱的地方,她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力量,学会如何与地脉共存,而不是被它吞噬。”
“伤口……”杨萤喃喃道,“所以那个坐标指向的频率……”
“很可能是通往‘档案馆’的密钥,也可能是稳定‘伤口’的某种程序代码。”“铁砧”推测道,“‘摇篮’的核心研究者不可能没预见到风险,他们一定留下了后手。‘档案馆’里,或许就有答案。”
就在这时,床上的阿雅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依旧有些涣散,但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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