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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人头攒动，似乎不少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打算，都在为可能到来的恶劣天气储备物资。
王小河挺着巨大的孕肚，艰难地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缓慢穿行。
她吃力地弯下腰，搬了一箱瓶装水。
想了想，又踮起脚，拿了一堆易于储存的食品和能量棒。
每走两步，她都得停下来，扶着购物车喘口气，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她终于将基本的生活物资挑选完毕，推着沉重的购物车来到结账区域时，视线又被旁边陈列的各式圣诞装饰品吸引了。
红绿相间的彩带、金光闪闪的铃铛、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玩偶，以及包装好的、大小不一的圣诞树……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家里，好像还从来没有正经地装饰过圣诞树呢。
往年要么是忙，要么是觉得麻烦。
但今年不一样。
孟燕臣正在跨越千山万水赶来，他们的小女儿也即将降临。
这个家，需要一点仪式感，需要一点温暖的光芒，来驱散窗外风雨带来的阴霾，来迎接新生命和远归的家人。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她精心挑选了一棵大小适中的香送圣诞树，几串暖白色的彩灯，一些雅致的金色和红色装饰球，还有一颗小巧的星星树顶。
结账时，看着那堆不仅填满购物车、甚至还需要额外搬运的物资和装饰品，她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得分几趟才能搬上车了。
但这忙碌和疲惫中，却带着一种充实的、充满期待的甜蜜。
她将所有的战利品塞进后备箱和后排座位，点火发动车子，缓缓驶上风雨渐疾的归途。
也许孟燕臣赶到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口那棵在风暴中依然闪耀着温暖光芒的圣诞树。
那将是给他，也是给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最好的圣诞礼物。
王小河在逛超市的同时，孟燕臣正在莫斯科机场，一路狂奔着去转机。
还好还好，莫斯科到洛杉矶的航线还在正常运行。
乌拉！赞美毛子！
他终于顺利踏上了飞往伊斯坦布尔的航班。
机身还在爬升，他便迫不及待地连接了机上wiFi，第一时间拨通了王小河的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显示小河正在开车，背景是暴雨的街道，湿漉漉的车窗玻璃，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摇摆。
“燕臣？你顺利登机了吗？”
王小河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车内噪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刚从莫斯科出发，去伊斯坦布尔转机。你怎么样？有没有新情况？”
孟燕臣紧盯着屏幕，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王小河趁着红灯，转过脸对着镜头笑了笑：
“别担心，孟医生。没有见红，没有破水，宫缩也不规律，就是一直断断续续地闷痛，跟上次生晨曦之前几天的感觉差不多。”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期待。
“我今天还去超市大采购了呢，就等你来了！”
听到她还能开车去超市，孟燕臣稍微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皱起眉头：
“外面天气已经不好了，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再出门了！保存体力，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孟医生好啰嗦。”
小河嘴上抱怨着，嘴角却微微扬起：
“我快到家了，先不说了，开车呢。你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孟燕臣靠在椅背上，心中的焦虑并未完全散去。
他知道小河独立要强，但越是临近生产，他越是无法控制地担心。
王小河开车回到公寓楼下，雨下得更大了，风裹挟着雨点砸在车上砰砰作响。
她看着后备箱和后排座位上那一大堆沉重的物资，叹了口气。
吹牛动动嘴。
干活跑断腿。
有点后悔了呢。
不过，她心本就大，对待自己的身体也一向粗糙，淋点雨也没什么，回家洗个热水澡就好。
于是心一横，冒着越来越大的雨，开始一趟趟地往家里搬东西。
双手都用来提重物，自然没法打伞，冰冷的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
只恨这孕晚期的身体太不给力，笨重极了。
每一次弯腰、提起、行走，都伴随着腰腹的坠胀和酸痛。
她不得不频繁地停下来，扶着墙，撑着腰，艰难地喘息。
就在她端着那箱沉重的瓶装水，在雨中蹒跚前行时，一个身影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王小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三个月未碰面的白杨。
“你……”
她愣住了。
白杨却不看她，闷着头，动作迅速，三两下就把车上剩下的重物和那棵圣诞树全都搬了出来，一股脑地堆在公寓门口干燥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他压抑着情绪，声音低沉：
“王小河！你就宁肯自己一个人这样，也不找我吗？哪怕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打个电话让我来帮个忙？”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小河看着他这副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平静地开口：
“白杨，如果你真想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帮帮忙的话……”
她喘了口气，看向外面如同瀑布般的暴雨。
“孟燕臣正在赶来的飞机上，顺利的话，今天夜里就到了。”
“但现在外面这个天气，出租车恐怕都停运了。”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提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请求：
“你真想当朋友，就去机场接一下他吧。”
让他去接孟燕臣？
就算他当了三，可王小河这是让他亖啊！
白杨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就想退缩。
他几乎能想象到孟燕臣看到自己时，那冷冽而充满审视的目光。
这短时间他的回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那份心虚和无法面对。
然而，他看着眼前小河被雨水打湿的苍白脸颊，看着她因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那双在雨水中依然清澈、此刻带着一丝请求的眼睛……
所有退缩的念头都被压了下去。
“……好。”
白杨几乎是立刻应承下来，将那点心虚害怕给强行按捺下去。
“航班号，到达时间？发我。”
他拿出手机，语气冷静。
小河将孟燕臣发来的最新航班信息告诉了他。
“行，交给我吧。”
白杨记下信息，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赶紧进去，别淋雨了。”
他不敢再多停留，转过身，又冲回了那片狂风暴雨之中，驾着车，朝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方向，艰难地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