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日子,在高度戒备与相对隔离中,仿佛自成一体,时间流逝的刻度被消毒水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冷月日复一日的艰难康复所标记。
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冷月的恢复进入了缓慢但持续向上的平台期。
左肩的伤痛如同退潮的海水,虽未远离,但那撕心裂肺的峰值已很少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更持久的酸胀、僵硬和无力感,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双颊偶尔会因为康复训练的努力或短暂的活动而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如同冰雪初融时透出的一点微光。
消瘦的体型没有明显改变,但紧贴骨骼的肌肉线条似乎隐约紧实了一分,那是力量正在一丝一毫重新凝聚的迹象。
她的精神意志成为了对抗伤病的最大武器。
每天的康复课程被她严格执行到极致,甚至在康复师规定的休息间隙,她也会忍着不适,尝试进行极其微小的主动活动,感受着肌肉纤维被重新激活的细微颤栗,那颤栗伴随着疼痛,却也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掌控自身命运的满足感。
她的右手已能较稳地完成大部分日常动作,甚至可以用特制的、重量极轻的哑铃进行一些基础的力量保持训练。
左臂的进步虽然缓慢得令人心焦,但已经能够在右手的辅助下,完成诸如拿起水杯、翻动书页这类简单动作,每一次成功,都让她眼底的光芒更盛一分。
她对商业领域知识的涉猎也愈发深入。
凌霄似乎有意引导,通过高岩传递给她的资料层级逐渐提高,从市场分析简报到部分非核心的并购案评估报告,甚至包括一些凌峰集团曾经遭遇过的、已被解决的商业危机案例复盘。
冷月阅读这些材料时,神情专注得如同在分析作战地图,她会用右手笨拙却坚定地在电子笔记上标记疑点,梳理逻辑链,尝试从结果反推决策的得失。
她开始能够理解凌霄所面对的那些没有硝烟的战斗是何等凶险和复杂,那些看似枯燥的数字和条款背后,牵扯的是巨大的利益、人性的博弈和足以颠覆一个帝国的暗流。
凌霄依旧异常忙碌。
指挥中心屏幕上的数据流和情报更新昼夜不息,加密通讯的频率有增无减。
但从他偶尔来到她房间时,眉宇间虽然疲惫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凝重的神色判断,外界的反击战应该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至少暂时遏制住了“暗星”和“泰坦动力”最凶猛的攻势。
他来看她时,话依旧不多,但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些。
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艰难却执着地进行手指的抓握练习;有时会带来一小份厨师特意制作的、易于消化且营养均衡的点心;
有时,会在她因疼痛而额头沁出冷汗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拭去。
这种沉默的陪伴和细微的关怀,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冷月干涸已久的心田。
她不再抗拒,甚至会在他靠近时,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适一些,也……离他更近一些。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在这危机四伏的安全屋内悄然弥漫。
然而,久经沙场磨练出的本能,让冷月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警觉,如同蛰伏的猎豹,即便在休憩中,耳朵也始终竖起着,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气味。
这天下午,安全屋新调派来一位资深康复医师,姓邓,约莫五十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举止沉稳,言语专业。
他是凌霄动用人脉从欧洲紧急请来的专家,据说在创伤后机能恢复领域颇有建树。
邓医师的到来,带来了更先进、也更严苛的康复方案。
首次全面评估时,邓医师检查得异常仔细,手法专业而有力。
当他触碰到冷月左肩胛骨深处一个特定的点时,一阵尖锐的、不同于往常钝痛的刺麻感猛地窜上冷月的头顶,让她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脸色煞白。
“这里感觉异常?”
邓医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可能是之前手术时,有细微神经束受损或粘连,需要特别关注,否则会影响远期手臂的精细控制能力。”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冷月压下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感,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邓医师的康复方案确实更具针对性,效果也似乎更明显一些,但每次他进行那处“特定点”的深度按压和拉伸时,那种尖锐的、带着一丝诡异刺麻的痛感总会如期而至,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冷月私下询问过随行的原主治医生,对方表示这种深度创伤后出现神经异常是可能的,邓医师的方案理论上更具前瞻性。
然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在冷月的心头。
多年在生死边缘锻炼出的、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让她无法完全忽视这种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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