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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里的褶皱 第94章 流浪狗窝藏弃婴

作者:奚凳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2 22:38:15

镜海市城郊的废弃工厂区像块被啃剩的硬面包,嵌在城市边缘的褶皱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切下来,被锈成赭红色的铁皮屋顶割得七零八落,漏下的光斑在满地碎玻璃上滚来滚去,晃得人眼晕。空气里飘着铁锈和机油的酸腐味,还夹着点发霉的草料香——是角落里那堆旧纸箱散出来的,纸箱缝里钻着几丛狗尾巴草,风一吹就跟着铁皮的哐当声晃脑袋。墙根下积着半尺厚的灰,脚印倒是新鲜,有球鞋印,还有带钉的皮靴印,歪歪扭扭往工厂深处延伸。

乐正?蹲在离狗窝不远的杂草丛里,裤腿沾了片苍耳,扯了两下没扯掉。他刚给诊所的流浪猫换完猫砂,隔壁卖杂货的王婶拽着他胳膊往城郊指:“前儿个我去拾破烂,见城郊老工厂那蜷着只土狗,右后腿被摩托车碾了似的,耷拉着不敢沾地。这两天降温,再没人管怕是熬不过去——你那诊所不是有药吗?去瞅瞅?”他揣了两根火腿肠,背上常带的急救包就绕了过来,手里攥着根捡来的杨树枝,指尖被锯齿草划了道细口,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风舔干了,痒得直想挠。

那狗是只土黄色的串串,毛上沾着泥块和草籽,右后腿不自然地蜷着,沾了片干枯的梧桐叶。见他靠近,喉咙里呜呜地低哼,耳朵却没往后贴——乐正?养了五年猫狗,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是怕人却没敌意的样子。它眼神软乎乎的,像蒙了层雾的玻璃珠,盯着他手里的火腿肠时,尾巴尖偷偷扫了下纸箱壁,带起片灰,又赶紧缩回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别怕啊。”乐正?蹲下来,把火腿肠掰成指甲盖大的小块,轻轻放在地上,“我不给你打针,就送点吃的。”他说话时放轻了声,怕惊着狗,也怕惊着……他总觉得这狗护着的纸箱里藏着东西,刚才风吹过纸箱时,隐约有细碎的响动,不像纸片摩擦。

狗犹豫着晃了晃脑袋,耳朵耷拉着扫过纸箱,发出沙沙响。它往前挪了半步,右后腿刚沾地就疼得“嗷”了声,赶紧缩回去,只好用三条腿撑着,前爪扒着地面往前蹭。嗅了嗅火腿,又抬头看乐正?,尾巴尖终于敢轻轻扫地面了。叼起肉块时还回头望了眼纸箱,一瘸一拐退到纸箱深处,脊背拱得像座小拱桥,明摆着在护什么。

乐正?跟着挪了两步,想看看它的腿伤得重不重——王婶说撞它的摩托车跑了,要是伤着骨头得赶紧用夹板固定。刚凑到纸箱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嘤”的一声,细得像线头断了,不是狗叫。他愣了愣,以为是风刮过纸箱的声音,又往前凑了凑——这次听得清楚,是婴儿的哭声!又轻又哑,像刚出生的小猫爪子在挠耳朵,断断续续的,像是怕耗尽力气。

“啥玩意儿?”乐正?吓了一跳,手里的树枝“啪”地掉在地上,碎玻璃被砸得响了声。那狗猛地抬起头,喉咙里的低吼沉了三分,他赶紧摆手:“不动不动,我就看看。”扒开堆在外面的破报纸时,手指被报纸上的碎玻璃划了下——报纸上还沾着半张旧广告,印着褪色的洗衣粉图案,角落印着“2023年促销”,该是去年冬天被人丢在这儿的。往里一看,心猛地被攥紧了:狗窝里除了那只土狗,还裹着个婴儿!小被子是淡蓝色的,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圈毛,婴儿闭着眼睛哭,小脸皱成一团,嘴唇干得起了层白皮,像晒蔫的花瓣,眼尾还挂着泪珠,亮晶晶的。

土狗见他动纸箱,突然凶了起来,龇着牙挡在婴儿前面,喉咙里的低吼比刚才沉了不少,像闷雷滚在肚子里。但它没扑上来,前爪扒着纸箱边,死死盯着乐正?,右后腿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沾在毛上的梧桐叶掉了下来,露出下面青紫的皮肉。

“我不碰他,我不碰他。”乐正?赶紧往后退了退,膝盖磕在石头上也没顾上疼,声音放得像哄诊所里刚断奶的奶猫,“我就是看看……这孩子怎么在这儿?”他扫了眼婴儿的小手,指缝里还沾着点奶粉渍,看来刚被喂过没多久,不像是被丢了很久。

狗好像听懂了,又呜呜了两声,用鼻子蹭了蹭婴儿的小被子,把掉在旁边的火腿叼到婴儿手边——虽然婴儿的小手攥着拳头,根本抓不住。乐正?这才发现,狗的腿上缠着块破布,是块蓝布碎角,看着像从哪个旧衣服上撕下来的,布上渗着暗红的血,边缘还挂着根铁钉子尖——估计是刚才护着婴儿时被纸箱上的铁钉子刮到了。血渍边缘沾着点草屑,看着刚蹭破没多久。

他蹲在原地没敢动,脑子转得像诊所里坏了的吊扇。这废弃工厂平时除了拾破烂的,根本没人来——上个月他来这儿找过一只跑丢的宠物狗,绕了三圈没见着半个人影,只碰着个拾荒的老头,说这儿晚上有野狗群出没。谁会把婴儿丢在这儿?看孩子的样子,头顶的胎发还软乎乎的,顶多一个多月大。今天风里带着凉意,早晚都快结霜了,要是没这狗护着,说不定早就……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摸手机想打120,手指刚碰到手机壳,又猛地停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弄丢的猫年糕。

年糕是三年前丢的。那天他去邻市参加宠物诊疗培训,托大学同学林薇帮忙照看,结果林薇带男友来家里,两人聊得忘了关阳台窗户,猫就顺着空调外机跑了。他连夜赶回来,找了半个月,贴了几十张寻猫启事,连小区绿化带的垃圾桶都翻遍了,愣是没找到。后来每次看到流浪猫流浪狗,心里都堵得慌,总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年糕,才开了这家“喵汪小筑”宠物诊所,总想着多救一只,就算是给年糕赎罪。

可现在这情况……要是报了警,孩子肯定会被送去福利院,这狗呢?它腿受了伤,没人管的话,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他看着土狗用舌头舔婴儿的小脸,婴儿居然不哭了,小嘴巴动了动,好像在咂嘴。心里突然软得厉害,把手机又揣回兜里——先看看情况再说,至少得给狗处理完伤口。

他慢慢伸出手,掌心朝上,露出手里的消毒棉——出门时怕狗伤得重,特意从诊所带的碘伏和绷带。“我给你治腿,行不?”他声音轻得像怕吹跑了什么,“治好了腿,你才能更好地护着这孩子啊。”

土狗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眼睛眨了眨,又低头舔了舔婴儿的耳朵,终于往旁边挪了挪,尾巴尖扫了下婴儿的小被子,算是默许了。乐正?松了口气,膝盖一麻差点坐地上。他从背包里翻出宠物用的碘伏和绷带,刚拧开碘伏瓶盖,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踩在碎玻璃上“嘎吱嘎吱”响,像在啃骨头。

“……就是这片区,刚才明明听见狗叫了。”是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粗,像被砂纸磨过,“那小崽子肯定藏在这儿,找到了直接带走,别啰嗦——老大催得紧。”

“知道了哥。”另一个声音年轻点,带着点不耐烦,“不过这破地方真能藏人?要我说直接扔江里省事,省得现在还得跑腿。”

乐正?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碘伏瓶差点掉地上。他赶紧把狗往纸箱深处推了推,又用破报纸盖住婴儿的小被子,自己挡在纸箱前面,后背贴着冰冷的铁皮,心跳得咚咚响,震得后颈都麻了。他往声音来的方向瞟了一眼,看见两个男人正往这边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纹的狼头,狼眼用红色颜料描过,看着凶巴巴的;另一个穿件灰色卫衣,帽子戴在头上,手里拎着根铁棍,铁棍头沾着块黑泥,像是刚从泥地里拖过。

“喂,你在这儿干啥?”黑夹克看见乐正?,皱着眉问,脚步没停,径直走了过来,狼头纹身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露出下面的刀疤。

“我……我来喂狗。”乐正?攥紧了手里的绷带,指节都白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这狗腿受伤了,我给它处理下。”他说话时盯着黑夹克的鞋,那鞋上沾着草汁,看着刚从工厂深处的草丛里穿过来——那边有个废弃的仓库,平时没人去。

“喂狗?”灰卫衣嗤笑一声,用铁棍指了指纸箱,“这破箱子里藏啥了?刚才听见有哭声,猫叫似的。”他说着就往前凑,鼻子嗅了嗅,“还挺干净,不像野狗窝。”

乐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转得像要冒火星。他往纸箱旁边挪了挪,故意用后背挡住他们的视线:“没藏啥,就狗在叫。它疼得厉害,叫得有点怪。你们找啥呢?”

“关你屁事!”黑夹克推了他一把,乐正?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纸箱上,里面的婴儿被震得又“嘤”了一声,比刚才响了点。

“听见了吧?”灰卫衣眼睛一亮,举着铁棍就要去扒纸箱,“肯定在里面!哥,我说啥来着,狗能护东西!”

土狗突然从纸箱里窜了出来,像道黄影子,对着灰卫衣的腿就咬了一口。灰卫衣“嗷”地叫了一声,裤腿被咬破个洞,露出的小腿上渗出血珠。他疼得眼都红了,抬腿就把狗踹了出去。狗撞在铁皮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像袋沙子掉在地上,挣扎着想去护纸箱,前爪撑了两下,却没站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声,右后腿在地上拖出道血痕。

“妈的,死狗!”灰卫衣气得举着铁棍就要往下砸,铁棍带起的风扫得乐正?脸都凉了。

“住手!”乐正?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用后背挡住狗。铁棍“咚”地砸在他背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喉咙里涌上股腥甜味。但他没动,死死护着身下的狗——这狗护着孩子,他就得护着狗。

“你他妈找死!”黑夹克也火了,一把揪住乐正?的头发,把他往旁边一甩。乐正?撞在堆碎玻璃上,手心被划了道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滴在玻璃上,红得刺眼。他咬着牙没吭声,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把手机摸出来按亮,塞进了身下的草丛里——刚才慌着藏孩子,忘了调静音,要是响了就完了。

灰卫衣趁机扒开纸箱,看见里面的婴儿,咧嘴笑了:“找到了哥!这小崽子还挺能哭,刚才居然没敢大声嚎。”他伸手就去抱婴儿的小被子,手指刚碰到被子角,又猛地缩回来——被子角上绣着个小小的“安”字,针脚歪歪扭扭的。

“带走!”黑夹克挥了挥手,自己则盯着乐正?,从腰里摸出把弹簧刀,“你刚才听见的,不该说的别乱说,不然……”他把刀在乐正?眼前晃了晃,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映得他眼睛发花。

乐正?看着他们要抱走婴儿,心里急得像火烧。那婴儿好像怕了,哭得更厉害了,小手抓着小被子的角,攥得紧紧的。他突然想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杨树枝,趁黑夹克低头看刀的功夫,抓起树枝就往他手腕打去——那树枝上有个小分叉,正好硌在他手腕的筋上。弹簧刀“哐当”掉在地上,黑夹克疼得骂了句脏话,一拳打在乐正?脸上。

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也破了,尝到了血腥味。乐正?没管,扑过去抱住灰卫衣的腿,大喊:“有人吗!抢孩子了!快来人啊!”他知道这地方平时没人,但喊一声总能拖延点时间,说不定能惊走他们。

“喊个屁!”灰卫衣被他拽得差点摔倒,回头就给了他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疼得他蜷了下身子。“哥,快点!别被人听见了!”

黑夹克捡起刀,眼睛红得像要冒血,就要往乐正?身上捅。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呜哇——呜哇——”越来越近。黑夹克和灰卫衣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骂了句“晦气”,丢下婴儿就往工厂深处跑——那边有个破烟囱,后面藏着条通河边的小路,平时只有拾荒的知道。

乐正?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和脸都疼得厉害,手心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回头看了看纸箱,婴儿还在哭,小脸哭得通红,土狗一瘸一拐地爬过去,用身体护着他,舌头舔着婴儿的小手。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松了口气,想撑着站起来去抱孩子,却发现腿软得像没长骨头,根本使不上劲。

这时,他看见婴儿的小被子角上绣着个小小的“安”字,是用淡粉色的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还露着线头,像是新手绣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赶紧翻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个旧钱包,钱包夹层里有张年糕的照片,是年糕刚到他家时拍的,才巴掌大,缩在他手心里。照片背面也绣着个“安”字,是他当年亲手绣的——他那时刚学会绣东西,针脚跟这被子上的差不多,也是歪歪扭扭的,当时还被林薇笑了好久。

怎么会这么巧?他捏着照片,指尖发颤——难道这孩子和年糕有什么关系?可一只猫和一个婴儿,八竿子打不着。

警笛声已经到了工厂门口,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乐正?看着那个“安”字,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酸又堵,像吞了把带露水的草。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婴儿好像被他的体温烫了下,哭声小了点,还咂了咂嘴,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软乎乎的。

土狗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乐正?笑了笑,刚想说“没事了”,突然看见工厂屋顶的铁皮松动了一块——就是刚才被阳光照得发亮的那块,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正对着纸箱的方向!那铁皮边缘卷着,像把生锈的刀,足有半人宽,要是掉下来砸在孩子身上……

“小心!”他想扑过去挡着,可身体根本动不了,胳膊刚抬起来就软了下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铁皮掉下来,越来越近,风把铁皮吹得“呼呼”响,像在哭。

就在这时,土狗突然猛地窜起来,用自己的背对着铁皮掉下来的方向,死死护住纸箱。乐正?心都揪紧了,闭了闭眼——他不敢看。

“哐当!”一声巨响,铁皮砸在了地上,震得地上的碎玻璃都跳了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铁皮砸在了纸箱旁边的空地上,离婴儿就差半尺远。土狗被铁皮带起的风刮得晃了晃,还是死死挡在纸箱前,对着铁皮龇牙低吼,像在骂它吓着了孩子。

原来是刚才黑夹克跑的时候,撞了下旁边的铁架子——那铁架子本来就锈得快塌了,一撞就往这边倒了点,正好把掉下来的铁皮挡了下,让它偏了方向。真是命大。

乐正?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两个警察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对讲机。“怎么回事?谁报的警?”带头的警察蹲下来,看见他脸上的伤和地上的血,皱起了眉,“你受伤了?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乐正?张了张嘴,刚想说孩子是被丢在这的,突然想起黑夹克和灰卫衣说的话——“直接扔江里省事”。这俩肯定不是孩子的亲人,说不定是人贩子?要是把孩子交给警察,会不会被他们的同伙盯上?可要是不交给警察,他一个开宠物诊所的,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怎么养活这么小的婴儿?而且没有合法手续,藏着孩子也是违法的。

正犹豫着,怀里的婴儿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小手指头软乎乎的,攥得还挺紧。他心里一动,抬头对警察说:“这孩子……是我亲戚的。刚才带他来这儿找狗,遇上两个混混想抢东西,多亏你们来了。”他没敢说人贩子,怕说漏了嘴反而麻烦,也怕警察追问亲戚是谁,到时候圆不上。

警察看了看他手里的婴儿,又看了看旁边的土狗,皱着眉问:“你亲戚的孩子怎么会裹在狗窝里?”

“刚才我跟混混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放在这儿了。”乐正?指了指手心的伤口,“我被他们打懵了,多亏这狗护着孩子。”他说得急,后背的疼又涌了上来,额头上冒了层汗,生怕警察不信。

警察没再追问,只是让他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又问了他的名字和住址,说之后可能需要他去警局做个笔录。乐正?都一一应了,抱着婴儿站起来,土狗跟在他脚边,一瘸一拐的,时不时抬头看他怀里的孩子,像是在确认安全。

走出工厂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婴儿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没哭,反而对着乐正?笑了笑,小嘴巴咧开,露出没长牙的牙床。乐正?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对他说:“以后就叫你安安吧。”

他没注意到,工厂门口的树后,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看着他抱着孩子走远,手里紧紧攥着个淡蓝色的布角——跟土狗腿上缠的那块破布一模一样。女人抹了把眼泪,转身往公交站走,口袋里掉出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婴儿,裹着淡蓝色的小被子,被子角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她走得急,没看见照片掉了,被风吹着滚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乐正?抱着安安回了诊所,先把土狗的腿处理好——果然是骨头裂了点,得用夹板固定住。他找了块软木板当夹板,用绷带轻轻缠好,土狗乖得很,没挣扎,只是时不时用鼻子蹭蹭安安的小被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哄孩子。

安安饿了,哭得小脸通红。乐正?没辙,只好去隔壁的母婴店买奶粉——他根本不知道这么小的婴儿该喝哪种,店员问他孩子多大,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最后买了罐最接近母乳的。冲奶粉的时候手都在抖,怕水温太高烫着孩子,又怕太低不消化,用手腕试了好几次温度才敢喂。

安安叼着奶嘴,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闭着,长睫毛颤巍巍的。乐正?坐在旁边看着他,突然想起年糕刚到他家时,也是这么小,怯生生地缩在他手心,用小脑袋蹭他的手指。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安安的头发:“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可安稳日子没过两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那天他正在给安安换尿布,诊所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个穿西装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挺斯文。“请问是乐正?先生吗?”男人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林氏集团法务部 张涛”。

乐正?心里咯噔一下,没接名片:“我是,你找我有事?”林氏集团他知道,是镜海市的大企业,做房地产的,怎么会找上他?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非法收养了一个婴儿。”张涛推了推眼镜,眼神落在摇篮里的安安身上,像在评估一件物品,“那孩子是你三天前在城郊废弃工厂捡到的,对吗?”

乐正?攥紧了手里的尿布:“你怎么知道?”那天除了警察,没别人看见他抱孩子走。

“我们集团在那附近有个项目,那天正好有工人在那边勘察,看到你抱着孩子走了。”张涛说得滴水不漏,“那孩子是我们集团一位重要客户的,之前被人贩子拐走了,我们一直在找。麻烦你把孩子还给我们,客户愿意付十万块作为感谢。”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乐正?面前。

乐正?皱起眉:“你说是你们客户的,有证据吗?”十万块不少,但他总觉得不对劲——那天那两个男人明显是想伤害安安,要是张涛说的是真的,人贩子怎么会把孩子丢在工厂里?而且张涛说孩子父母是“重要客户”,却没说具体是谁,连个照片都没带,就凭工人一句话?

张涛像是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婴儿跟安安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胖点,看着营养更好。“这是孩子出生时的照片,你可以对比一下。”他又拿出一份出生证明复印件,“孩子叫林安,父母是林氏集团的合作伙伴,家里条件很好,肯定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乐正?看着照片,心里有点犹豫。要是安安真有家人,确实该回到家人身边,他这儿条件差,连个婴儿床都没有,只能让安安睡在铺了棉絮的纸箱里。可出生证明复印件上,父母名字被打了马赛克,只有“林安”两个字清晰,这也太可疑了。

“我不能给你。”乐正?摇了摇头,把信封推了回去,“除非你让孩子的父母亲自来。或者你跟我去警局,让警察确认身份后再交接。”

张涛的脸色沉了沉:“乐先生,我们是很有诚意来接孩子的。你非法收养婴儿已经违反了规定,要是我们报警,对你没好处。”

“你报吧。”乐正?抱起安安,往后退了退,“那天工厂里有警察来过,他们知道孩子在我这儿。要是你们真的是孩子的家人,就去警局办手续,我会配合的。”他打定主意,不见到孩子父母本人,绝不放手。

张涛盯着他看了半天,冷笑了一声:“行,你等着。”说完转身就走了,信封也忘了拿。

乐正?抱着安安,后背都湿了。他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果然,第二天一早,诊所的门就被堵了——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不让客人进来,还对着窗户指指点点,说他“拐骗婴儿”“心术不正”。有熟客想进来,被他们推搡着赶走了。

乐正?没办法,只好关了诊所门。他抱着安安,坐在地上看着土狗——他给土狗起了个名字叫“大黄”。大黄趴在安安的摇篮边,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门口,喉咙里发出低吼。

“大黄,咱们该怎么办?”乐正?摸了摸大黄的头,“要是安安真的有家人,咱们该送他回去。可要是那些人是坏人呢?”他拿出手机,想打给那天的警察,又怕警察觉得他多事,毕竟张涛没真动手,只是堵门。

大黄舔了舔他的手,突然对着门口叫了两声。乐正?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工厂门口看见的穿碎花裙的女人。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色苍白,看着很憔悴,眼下乌青一片,像是好几晚没睡好。

“你……”乐正?站起来,有点警惕,顺手把安安往身后藏了藏。

女人把保温桶放在地上,往后退了退,小声说:“我是安安的妈妈。”

乐正?愣住了:“你说什么?”

“安安是我的孩子。”女人眼圈红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天把他放在工厂里的人是我。”

原来女人叫苏梅,安安的爸爸叫林伟,是做建材生意的。三个月前林伟欠了高利贷八十万,被追得走投无路,高利贷的人说要是一个月内不还钱,就把安安卖到外地去抵账。苏梅没办法,趁高利贷的人不注意,抱着安安跑了出来,可她身上没带钱,身份证也被林伟拿去抵押了,又怕被找到,只好把安安藏在工厂的狗窝里——她之前路过那儿,见过大黄,知道大黄温顺,会护着东西。她本来想先去邻市找姐姐借钱,凑够钱就来接安安,没想到刚走到车站就被高利贷的人盯上了,被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手机也被抢走了,耽误了两天,好不容易才摸回来。

“那天在工厂门口看到你抱着安安走,我就放心了。”苏梅抹着眼泪,“可我不敢上前,怕那些人还在附近。昨天听人说有穿西装的人来这儿要孩子,我才赶紧跑过来——那些人是不是高利贷的?”

乐正?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拿起那个保温桶:“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给安安熬的米汤。”苏梅说,“他从小就爱喝这个,没长牙的时候,我天天给他熬。”

乐正?打开保温桶,里面果然是米汤,还冒着热气,闻着挺香,上面漂着几粒小米。安安好像闻到了香味,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嘴咂了咂,眼睛也睁开了,盯着苏梅看。

可他还是有点怀疑——苏梅说她是安安的妈妈,有证据吗?万一她也是高利贷那边的人,编个故事骗孩子呢?

苏梅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银锁,上面刻着个“安”字,跟被子上的一模一样。“这是安安出生时他姥姥给的,你看上面的字。”她又说,“安安左耳后面有个小红痣,你摸摸就知道了。”

乐正?小心地摸了摸安安的左耳后面,果然有个米粒大的红痣。他心里的疑团消了大半,把安安递给苏梅:“你抱吧,他好像饿了。”

苏梅接过安安,眼泪掉在安安的脸上,安安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咯咯地笑了,还往她怀里拱了拱,像是在找奶吃。乐正?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找到孩子的妈妈了。

可苏梅抱着安安,突然哭出声来:“我不能带他走。”

乐正?愣住了:“为什么?”

“高利贷的人还在找我们。”苏梅哭得浑身发抖,“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们的人在街角晃——就是那天打我的那几个。要是我把安安带走,肯定会被他们找到的。”她把安安递给乐正?,“乐先生,求你再帮我带几天安安,我去凑钱,我姐姐在邻市开了个小超市,我去跟她借,凑够钱我就来接他,好不好?我把这个银锁押给你。”

乐正?看着她,又看了看怀里的安安,心里犯了难。他要是答应了,就等于把自己卷进了高利贷的麻烦里——张涛他们肯定还会来,说不定会动粗;可要是不答应,苏梅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根本跑不过那些人,安安还是会被抢走。而且大黄好像很护着安安,刚才苏梅抱安安的时候,大黄一直盯着,没龇牙,看来它也认这个妈妈。

大黄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腿,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脚踝,好像在劝他。

乐正?叹了口气:“行,你先去凑钱。安安在我这儿很安全,你放心。”他把银锁还给苏梅,“这个你拿着,算是个念想。你路上小心点,要是遇到危险就报警。”

苏梅给乐正?磕了个头,转身就跑了,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安安好几眼,眼泪掉了一路。

乐正?抱着安安,坐在地上发呆。他怎么也没想到,捡个孩子会惹出这么多事。诊所被堵了门,生意做不了,他手里的钱也快花光了,光是买奶粉和婴儿用品就花了不少。

没过两天,张涛又来找他了,这次带了四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直接闯进了诊所,把门口的“暂停营业”牌子都撞掉了。“乐先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涛阴沉着脸,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把孩子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我说了,你们得让孩子的父母来。”乐正?把安安抱进里屋,放在铺了棉絮的纸箱里,大黄挡在纸箱前,对着张涛他们龇牙低吼,毛发都竖了起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张涛挥了挥手,“把孩子抢过来!”

那四个男人就冲了上来。乐正?抄起旁边的拖把,挡在里屋门口。他虽然没打过架,但为了护着安安和大黄,也豁出去了。拖把杆打在一个男人的胳膊上,那男人疼得叫了一声,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疼得他弯下腰,手里的拖把掉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趁机往里屋冲,大黄扑上去就咬他的腿,被他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流出点血。

“大黄!”乐正?急得大喊,想去扶大黄,却被两个男人抓住了胳膊,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板,能闻到灰尘的味道。

张涛走进里屋,抱起纸箱里的安安,冷笑了一声:“终于到手了。”他转身就要走,安安却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小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张涛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乐正?心里也纳闷——他没报警啊,苏梅不是去邻市了吗?

只见诊所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那天在工厂遇到的警察,还跟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是苏梅!她怎么没走?

“就是他们!”苏梅指着张涛,声音都在抖,“他们不是孩子的家人,他们是高利贷的人!那天在工厂想抢孩子的就是他们的同伙!”

张涛慌了,抱着安安就想跑,被警察一把抓住了胳膊,反剪到身后。那四个男人也想反抗,被警察用手铐铐了起来,其中一个还想挣扎,被警察踹了一脚膝盖,疼得跪了下去。

原来苏梅根本没去邻市——她走到车站,越想越怕,觉得就算借到钱,高利贷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她知道自己根本凑不到八十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报警最安全。可她怕直接报警会打草惊蛇,就先去找了那天在工厂的警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还说了张涛可能会来抢孩子。警察让她先别露面,等张涛来了再带他们过来,正好撞见张涛他们抢孩子。

张涛被抓的时候,还在喊:“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林氏集团的!林总不会放过你们的!”

警察冷笑了一声:“林氏集团?我们早就怀疑他们跟高利贷有勾结了,正好顺藤摸瓜。”他拿出对讲机,“呼叫总部,控制林氏集团负责人林国栋,怀疑其涉嫌非法放贷。”

乐正?松了口气,赶紧去扶大黄。大黄的腿又被踹伤了,疼得呜呜叫,却还是摇着尾巴蹭他的手,用头拱了拱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

苏梅抱着安安,跪在乐正?面前:“乐先生,谢谢你。要不是你,安安就被他们抢走了。”

乐正?赶紧把她扶起来:“没事就好。以后别再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外面了,太危险了。”

警察做了笔录,说会帮苏梅联系安安的爸爸林伟——他们查到林伟被高利贷的人控制在仓库里,已经派人去救了,还会派人保护他们母子,等事情解决了,会帮他们申请法律援助,摆脱高利贷的纠缠。苏梅抱着安安,跟着警察走了,走的时候安安还对着乐正?挥了挥手,小胳膊晃来晃去。

诊所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乐正?坐在地上,摸了摸大黄的头:“都过去了。”

大黄舔了舔他的手心,尾巴扫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

乐正?看着窗外,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碎玻璃上,晃得人眼晕。他突然想起年糕,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这三年来,他总觉得亏欠年糕,要是那天他没出差,要是林薇没忘关窗户……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推开了,一只橘色的猫跑了进来,径直跳到他腿上,用头蹭他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乐正?愣住了——那猫的脖子上,还戴着他当年给年糕买的蓝色项圈,项圈上的小铃铛掉了一个,只剩个空环,跟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年糕?”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都在抖。

橘猫“喵”了一声,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舔了舔他嘴角的伤口——那天被黑夹克打出来的淤青还没消。

乐正?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抱着年糕,哭得像个孩子。大黄也凑过来,用头蹭着年糕的背,尾巴轻轻拍着地面,好像在欢迎它回家。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警笛声渐渐远去,诊所门口的铁皮牌子被风吹得轻轻响,像是在笑。风里飘着的铁锈味,好像也带上了点甜。乐正?摸了摸年糕的项圈,又看了看大黄的伤腿,突然觉得,这三年的亏欠,好像在今天,终于有了着落。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现在,他有大黄,还有失而复得的年糕,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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