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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里的褶皱 第36章 麦地里的代码香

作者:奚凳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2 22:38:15

镜海市郊的麦浪翻滚,金得晃眼。风一吹,麦穗撞在一起,沙沙响得像谁在翻一本厚书,页脚还沾着阳光的温度。刚割过的麦茬子带着股青腥气,混着泥土被太阳晒热的暖烘烘的味道,往人鼻孔里钻,勾得人心里发酥。田埂上的野草沾着露水,早上的凉意还没散尽,脚踩上去湿漉漉的,裤脚蹭过,能感觉到细碎的痒,像有小虫在爬。

仲孙黻蹲在麦地里,手指抚过一株变异的稻穗。这稻穗比旁边的都壮实,颗粒饱满得像要炸开,壳上带着层淡淡的白霜,摸上去滑溜溜的。他眼睛亮得很,像藏着两颗星星,嘴角抿着笑,皱纹里都淌着得意——这可是他熬了七个春秋才育出的品种,抗寒耐旱,穗粒比普通稻子多三成,说是“铁打的庄稼”一点不夸张。

“成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伸手摸了摸稻穗,糙糙的,带着生命力的硬挺,“小辫子,你爷爷可算没白熬。”去年冬天他在棚子里守着恒温箱,连年夜饭都是老伴端到电脑前吃的,现在看着这沉甸甸的稻穗,值了。

远处,孙女小辫子提着个保温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红棉袄在黄澄澄的麦地里特别扎眼,像朵移动的小花儿。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梢上的红绸子随着动作甩来甩去,脚步声哒哒哒地敲在田埂上,惊飞了麦丛里的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了宁静。

“爷爷!”小辫子喊,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刚睡醒的奶气,“奶奶让我给你送鸡蛋羹,还热乎着呢!”她跑到近前,仰着小脸喘气,鼻尖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像撒了把碎钻。

仲孙黻直起身,腰杆“咯吱”响了一声,他捶了捶,疼得“嘶”了一声。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皱纹里都藏着光,黝黑的皮肤被晒得发亮,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砸在麦茬地里,洇出个小小的湿痕。“慢点跑,别摔着,”他笑着说,接过保温桶,竹编的桶身还带着余温,盖子一打开,热气带着鸡蛋的香飘出来,混着麦香,挺好闻,“你奶奶又放香油了?”

“嗯!”小辫子点头,凑过来看那株变异稻穗,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在摸什么宝贝,“爷爷,这就是你说的‘铁打的庄稼’?冬天也能长吗?那下雪的时候,它会不会冷呀?”

“差不多,”仲孙黻舀了一勺鸡蛋羹,吹了吹,递到小辫子嘴边,“等培育好了,冬天也能长,咱们就不愁吃的了。它呀,比你爷爷还抗冻。”鸡蛋羹滑滑嫩嫩的,带着点香油的香,小辫子吧唧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眨眨眼,忽然指着远处,“爷爷,那边好像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麦浪尽头有个黑影在动,鬼鬼祟祟的,不像附近种地的农户。

仲孙黻眉头皱了皱,这阵子总有人来晃悠,说是来考察,眼神却总往他搭的棚子瞟。那棚子里可有他的命根子——记录着稻种基因序列的旧电脑,还有培育了三代的稻种样本。“你先回家,”他把保温桶递给小辫子,声音沉了点,“跟你奶奶说,我晚点回去。”

“哦,”小辫子有点不乐意,嘴撅得能挂油壶,但还是听话地点头,“爷爷你也早点回来,晚上要吃荠菜饺子呢,我和奶奶摘了一上午的荠菜。”

“知道了。”仲孙黻看着小辫子的背影消失在田埂拐角,红棉袄像团火苗,才转身往棚子走。棚子是用竹竿和塑料布搭的,歪歪扭扭的,被风吹得轻轻晃,里面堆着各种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营养液A”“基因稳定剂”,还有台旧电脑,屏幕上满是代码,闪着幽幽的蓝光,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泛着青。

他刚坐下,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皮鞋踩在麦茬地里,有点踉跄,裤脚沾了不少泥。男人头发梳得油亮,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脸上带着假笑,手里提着个黑色公文包,一看就不是来种地的。

“仲孙先生,”男人开口,声音油滑得像抹了蜜,“久仰大名啊,我是‘金谷农业’的,叫我老周就行。”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香水味混着汗味飘过来,仲孙黻没接。

仲孙黻没起身,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屏幕上的代码跳了几行——他正在完善基因编辑的算法。“有事?”

“痛快,”老周笑了,露出两颗大金牙,晃得人眼晕,“我们公司想跟您合作,您这稻种,我们包了,价钱好商量。”他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三百万,怎么样?”

“不卖。”仲孙黻头也没抬,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去年就有种子公司来谈,想把稻种包装成“天价特供米”,被他赶出去了。

老周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堆起来:“仲孙先生,您别着急拒绝啊。您看,您一个人搞研究多辛苦,棚子漏雨都得自己补。跟我们合作,资金、设备,啥都有。您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不愁,”仲孙黻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老周,眼神冷得很,“这稻种是给老百姓种的,不是给你们赚钱的。去年你们把普通小麦换个包装就卖二十块一斤,当我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啊,”老周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到仲孙黻手背上,“您看这镜海市,多少人等着吃饭呢。我们批量生产,才能让更多人受益不是?”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拍在桌子上,红通通的,“这是定金,五十万,您先拿着。”

仲孙黻瞥了眼钱,又看了看老周,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你觉得我差这点钱?我退休金够花,种着二亩地饿不着。”他指了指屏幕,“这代码比你那钱金贵。”

“那您想要啥?”老周有点不耐烦了,语气躁了点,“只要您开口,除了天上的月亮,咱都能给您弄来。市中心的房子?进口车?您说!”

“我要你滚,”仲孙黻指着门口,“别在我这麦地里碍眼。”

老周的脸“唰”地红了,又转青,最后变成个猪肝色。他抓起钱,狠狠瞪了仲孙黻一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稻种,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哦?”仲孙黻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镰刀,在手里掂了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卖。”

老周没说话,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像是在发泄怒气。走到棚子门口,他回头啐了一口,眼神阴鸷得吓人。

仲孙黻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他摸出手机,想给亓官黻打个电话,那家伙在报社当记者,消息灵通,说不定知道这“金谷农业”的底细。

刚拨号,就听见棚子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还带着孩子的闷哼。他心里一紧,赶紧跑出去。

只见小辫子倒在田埂上,红棉袄沾了泥,膝盖处磨破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旁边站着两个壮汉,穿着黑t恤,胳膊上的龙纹纹身露出来,看着挺吓人,手里还拿着根手腕粗的棍子。

“小辫子!”仲孙黻心里咯噔一下,冲过去想把孙女抱起来。这孩子定是不放心他,又跑回来了。

“别动!”一个壮汉吼了一声,手里的棍子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仲孙黻停住脚,眼睛红了,声音发颤:“你们想干啥?冲我来,别碰孩子!”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可谁敢动他孙女,他能拼命。

“很简单,”另一个壮汉开口,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木头,“把稻种交出来,再把你的代码也交了,我们就放了这小丫头。”他用脚尖踢了踢小辫子的胳膊,孩子哼唧了一声,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们是‘金谷农业’的人?”仲孙黻咬着牙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壮汉没回答,只是把棍子又往前递了递,离小辫子的脸只有寸许,阴影罩在孩子脸上,看着让人揪心。

仲孙黻看着地上的小辫子,她闭着眼,小脸煞白,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吓着了。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他这辈子,就想培育出好稻种,让老百姓有饭吃,实验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连老伴都埋怨他不顾家,从没跟谁结过仇,怎么就招来这么些人?

“代码可以给你们,”仲孙黻慢慢说,声音有点抖,“稻种也可以给你们样本,但你们得先放了我孙女。”

“少废话!”壮汉不耐烦了,“先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这小丫头……”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阴狠。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喊:“住手!”

只见段干?从麦地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荧光粉瓶子,是她早上给孩子买的玩具,此刻像握着什么武器,朝着两个壮汉就泼了过去。荧光粉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金闪闪的沾了壮汉一身,尤其是眼睛里进了不少,俩人手忙脚乱地去揉。

“妈的!”壮汉骂了一句,手里的棍子也掉了,眼泪鼻涕直流。

仲孙黻趁机冲过去,抱起小辫子,手都在抖。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还好,只是吓晕了,额头上磕出个红印。他松了口气,抱着孙女往后退,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段干?挡在他前面,手里还握着空瓶子,眼神像只护崽的母狼:“你们谁敢动他试试!”她早上送完孩子上学,路过麦地想喊仲孙黻回家吃饭,正好撞见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冲过来了。

两个壮汉揉着眼睛,好不容易能看清了,看到就一个女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就你?”一个壮汉说着,就朝段干?扑了过去,满是泥的大手抓向她的头发。

段干?也不含糊,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壮汉的扑击,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根麦茬,足有半尺长,狠狠扎在壮汉的腿上。“嗷!”壮汉疼得叫了一声,摔倒在麦地里,压折了一片麦子。

另一个壮汉见状,也冲了上来。段干?没慌,她以前跟着丈夫学过几招防身术,对付这种没章法的壮汉,还行。她看准时机,一脚踹在壮汉的肚子上,那壮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棚子的竹竿上,竹竿咔嚓一声断了,塑料布哗啦啦掉下来,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符似的。两个壮汉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知道不妙,爬起来就跑,很快就钻进了麦地里,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被踩倒的麦子。

段干?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刚才那股子狠劲泄了,才觉得后怕。

仲孙黻赶紧扶住她,“谢谢你,段干妹子。”要不是她,真不知道会出啥事。

“谢啥,”段干?摆摆手,喘着气,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我正好路过,就看见这情况了。你没事吧?孩子怎么样?”

“我没事,”仲孙黻看着怀里的小辫子,她眼皮动了动,好像要醒了,“孩子应该也没事,就是吓着了。”

警笛声到了棚子门口,停下了。下来两个警察,一个是闾丘龢,穿着警服,腰杆挺得笔直,是镇上派出所的老民警,另一个是个年轻点的,看着面生。

“咋回事啊,老仲?”闾丘龢走过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仲孙黻怀里的小辫子,皱起了眉头。他上个月就接到过举报,说金谷农业强买农户的地,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

仲孙黻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老周上门,到壮汉抢稻种,绑架小辫子,声音还有点发颤。小辫子这时候醒了,看到爷爷在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爷爷,我怕……他们抓我……”

“不怕了,不怕了,”仲孙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警察叔叔来了,坏人被打跑了。”他心疼得不行,孩子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委屈。

小辫子哭了一会儿,累了,又靠在仲孙黻怀里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像是还在做噩梦。

到了派出所,仲孙黻和段干?做了笔录。刚出来,就看到亓官黻和段干?的丈夫段干明在门口等着。段干明急得满头汗,看到妻子没事,赶紧跑过来扶住她:“你这性子,就不能等警察来?”嘴上埋怨着,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老仲,你没事吧?”亓官黻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我接到你电话,就赶紧过来了,路上碰到段干兄弟,就一起了。”他手里还提着个相机,本想拍点麦收的照片,这下派上了别的用场。

“我没事,”仲孙黻摇摇头,“多亏了段干妹子,不然……”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啥。

“那‘金谷农业’,我知道点底细,”亓官黻压低声音,往旁边挪了挪,“他们老板跟市里的一个领导有关系,手眼通天,前阵子强征河西村的地,村民告到省里都被压下来了。你可得小心点。”

仲孙黻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他就想安安静静地搞研究,怎么就这么难?

回到家,小辫子还是有点怕,紧紧抱着仲孙黻的胳膊不放,晚上睡觉都要攥着他的衣角。仲孙黻的老伴给小辫子煮了碗姜汤,放了点红糖,让她喝了暖暖身子,又给段干?送去一碗,嘴里念叨着“真是救命恩人”。

“要不,咱把稻种交出去吧?”老伴看着仲孙黻,眼圈红了,“咱就一个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那稻种再好,能有孩子金贵?”

“不行,”仲孙黻摇摇头,语气很坚定,“这稻种是多少人的希望,不能就这么给他们毁了。再说,这次交了,下次他们还会来抢别的,咱不能惯着他们。”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稻种样本,用牛皮纸包着,像捧着块滚烫的烙铁。

“那咋办啊?”老伴抹着眼泪,“那些人跟疯狗似的,啥都干得出来。”

仲孙黻没说话,他在想办法。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公西?,一个在汽修店当老板的女人,据说她认识不少道上的人,路子野得很,去年有小混混去她店里收保护费,被她拿着扳手打跑了。

第二天一早,仲孙黻就带着稻种样本和代码U盘,去了市区。公西?的汽修店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大,门口停着几辆待修的车,油腻腻的,轮胎上还沾着泥。她穿着件蓝色的工装,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还有块疤,脸上沾了点油污,看着挺干练,正蹲在车底下拧螺丝,露出半截牛仔裤。

“你就是仲孙黻?”公西?从车底下钻出来,抹了把脸,手上的油污蹭到脸颊上,倒添了几分英气。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个扳手,敲了敲旁边的车,发出“哐当”一声,“亓官记者跟我提过你,说你培育了个好稻种。”

“是我,”仲孙黻把东西放在沾满机油的桌子上,“我听说你路子广,想请你帮个忙。”

公西?拿起稻种样本,倒出几粒放在手心,指尖碾了碾,稻壳裂开,露出饱满的米仁,带着淡淡的清香。她又拿起U盘,在手里掂了掂,挑眉看向仲孙黻:“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

“对老百姓来说,值命,”仲孙黻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稻种的培育数据,“这稻种抗寒耐旱,亩产比普通品种高三成,能在北方过冬。我培育它,就是想让更多人能吃饱饭。现在‘金谷农业’的人盯上了,他们想把稻种据为己有,高价卖给农户,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公西?放下东西,用布擦了擦手,眼神沉了沉:“金谷农业?他们老板姓黄,仗着有后台,在郊区圈了不少地,去年还把一个不肯卖地的老汉逼得动了刀子。”她往车底下瞥了一眼,里面躺着个正在修的发动机,“你想让我咋帮你?”

“我想请你帮我保住它,”仲孙黻的手攥得发白,“别让他们抢走稻种和代码。只要能护住这东西,我……”

“我知道你能给啥,”公西?打断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疤痕跟着动了动,“但我不要钱。我老家在陕北,十年九旱,地里长不出啥好庄稼,我爹娘一辈子跟土坷垃较劲,临了还在念叨哪年能多打两担粮。”她指了指稻种,“我要你这稻种的优先种植权,等培育成功了,先给我老家送点种子。”

仲孙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他原以为,像她这样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的人,眼里只有利益。

“行,”仲孙黻重重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别说优先种植权,我亲自去陕北教他们种都行!只要能保住这稻种,我啥都答应你!”

“痛快,”公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你放心,这事儿我接了。这几天你把东西藏好,别出门,我让人盯着金谷农业的动静。”她转身朝里屋喊了一声,“石头,把那辆嘉陵摩托推出来,给仲孙先生送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金谷农业的人没再来找麻烦,仲孙黻猜,大概是公西?起了作用。他趁着这个功夫,把稻种的培育方法写下来,字里行间都是心血——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基因序列的关键节点在哪里,密密麻麻写了三大本。又把代码整理好,备份了五份,分别藏在灶膛的砖缝里、屋顶的瓦片下,甚至在小辫子的布娃娃里缝了一份。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天,他正在麦地里观察稻种的生长情况,稻穗又饱满了些,穗尖泛着淡淡的金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西?打来的,背景里乱糟糟的,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老仲,不好了,”公西?的声音很着急,带着点喘息,还有点沙哑,像是被人打了,“金谷农业的人找了帮手,是一群练家子,手里还有家伙。我这边有点顶不住了,他们说……说十分钟就到你那儿!你赶紧转移稻种和代码,快!”

仲孙黻心里一沉,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你咋样?要不要紧?我……”

“别管我!”公西?的声音突然拔高,接着是一阵闷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快……走……”

电话断了。仲孙黻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眼前一阵发黑。十分钟,怎么转移?稻种还好说,那台旧电脑里的代码,是他七年的心血,删了哪个字符都不行。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麦浪翻滚,一眼望不到头,风吹过麦穗,发出“哗哗”的响,像是在催促他。他忽然有了个主意——这万亩麦地,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

他疯了似的往棚子跑,脚踩在麦茬上,疼得钻心也顾不上。冲进棚子,他把稻种样本装进布袋,又把电脑主机拆下来,抱在怀里——这主机里存着最完整的代码。转身时,他看到小辫子昨天掉在棚子里的红绸子,是她扎辫子用的,红得像团火。他拿起来,系在旁边最壮实的一株稻穗上,那是他培育的母株,穗粒比别的都饱满。

然后,他抱着主机,提着布袋,钻进了麦地里,朝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跑。麦秆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道红痕,汗水渗进去,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停,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跑了大概五分钟,他看到前面有个小木屋,是以前看麦人住的,墙皮都掉光了,门轴锈得厉害。他心里一喜,赶紧跑过去,推开门钻了进去。

小木屋很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桌子,腿还缺了一根,用石头垫着,还有一把椅子,座面破了个洞。他把主机塞进桌子底下,用几块木板挡住,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正好能遮住主机的轮廓。又把布袋塞进椅子下面,用干草盖住,干草是去年的,带着点霉味,正好能掩盖稻种的清香。

刚弄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越来越近。

“他肯定跑不远,老周说了,这老头就住在附近!”是个壮汉的声音,粗声粗气的。

“仔细搜!黄老板说了,找不到稻种,咱都得滚蛋!”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脚步声踩在麦地里,“咔嚓咔嚓”响。

仲孙黻屏住呼吸,躲在门后,心脏“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感觉。

脚步声停在了小木屋门口。

“这破屋里能藏人吗?”一个壮汉问,语气里满是不屑。

“搜搜看,万一呢?”是老周的声音,阴沉沉的,“那老头精得很,指不定藏这儿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老周和两个壮汉走了进来,四处打量。老周穿着件黑色夹克,手里拿着根甩棍,时不时敲敲桌子腿。

仲孙黻的后背紧紧贴着土墙,墙皮掉渣,蹭得他脖子发痒。他看到墙角有把镰刀,木柄都裂了,刀刃却还亮着。心里盘算着,要是被发现了,就抓起镰刀拼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绝不能让他们抢走稻种。

老周的目光扫过桌子,又扫过椅子,最后落在了墙角的镰刀上。他皱了皱眉,用甩棍指了指:“这镰刀是新磨的,肯定有人来过。”

一个壮汉走过去,伸手就掀开了桌子底下的木板。仲孙黻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壮汉的手,瞳孔都缩成了针眼。

“空的。”壮汉嘟囔了一句,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椅子“哐当”一声歪了,干草簌簌往下掉,却没露出布袋的影子——那布袋被他塞得很深,正好卡在椅子的破洞里。

老周不甘心,又在屋里转了两圈,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像敲在仲孙黻的心上。“奇怪,难道他往别的地方跑了?”他咂咂嘴,忽然瞥见门后的阴影,脚步顿了顿,慢慢走了过来。

仲孙黻的汗瞬间浸湿了衣裳,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悄悄摸向身后的镰刀,指尖刚碰到木柄,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狗吠,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抓小偷啊!金谷农业的人偷麦子啦!”

老周和壮汉都是一愣,对视一眼。

“咋回事?”一个壮汉问,声音发慌。

“管他咋回事,先撤!”老周当机立断,他知道金谷农业名声臭,要是被村民围住,准没好事。几人急匆匆地跑出木屋,朝着麦浪深处钻去,跑的时候还撞翻了门口的柴火垛。

仲孙黻瘫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知道,那狗吠和喊声定是公西?安排的,她这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这女人,看着粗枝大叶,心思却这么细。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仲孙黻赶紧从桌子底下拖出主机,又把布袋揣进怀里,锁好木屋的门——锁是他刚才顺手从门后摸的,锈得快打不开了。他顺着另一条小路往村子跑,麦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道痕迹,很快又被风吹得抚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老伴和小辫子正坐在门槛上抹眼泪,小辫子手里还攥着那个缝了代码的布娃娃。见他回来,娘俩一下子扑了上来。

“你可回来了!”老伴抱着他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辫子搂着他的腰,仰着小脸,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爷爷,你去哪了?我和奶奶喊你,你都不应。”

仲孙黻摸了摸孙女的头,把她抱起来,声音沙哑:“爷爷去藏好东西了。坏人走了,以后都不敢来了。”

夜里,仲孙黻把稻种和代码交给亓官黻。亓官黻把东西塞进一个防水的铁盒里,揣在怀里:“放心,我把它藏到报社的档案室,那里有监控,还有武警巡逻,就算他们把天翻过来也找不到。”他拍了拍仲孙黻的肩膀,“老仲,委屈你了。”

仲孙黻摇摇头,眼眶红了。他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次为了稻种,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

过了几天,闾丘龢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兴奋:“老仲,好消息!金谷农业的老板被抓了!还有那个姓周的,还有那几个壮汉,一个都没跑掉!”

原来,公西?被打后没怂,带着人找到了金谷农业偷税漏税、强征土地的证据,还有他们买通官员的录音,直接匿名寄给了省纪委。省里派了专案组下来,一查一个准,连带着那个撑腰的市领导也被撸了。

仲孙黻站在麦地里,看着那株系着红绸子的稻穗,风吹过,红绸子飘得像面小旗。稻穗已经完全成熟了,金黄饱满,沉甸甸地弯着腰。他掏出手机,给公西?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公西?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听着却很精神,“老仲啊,听说了?”

“听说了,”仲孙黻的声音哽咽了,“多亏了你。你……你还好吗?”

“没事,就擦破点皮,”公西?笑了,背景里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对了,别忘了我的稻种,我老家那边已经把地翻好了,就等你的种子下锅了。”

“忘不了,忘不了,”仲孙黻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等收割了,我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着眼前翻滚的麦浪,夕阳的金光洒在麦穗上,像铺了一层金子。空气里除了麦香,好像还飘着代码的清冽气儿,那是希望的味道——是稻种抽芽的味道,是代码跳动的味道,是老百姓笑出声的味道。

小辫子提着个小篮子跑过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菊花,黄的、白的,开得正艳。“爷爷,我们去给段干阿姨送花吧,奶奶说,要谢谢她救了我。”

“好,”仲孙黻牵着孙女的手,一步步走在田埂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金色的麦浪融在一起,成了一幅安稳的画。远处,亓官黻举着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照片的名字就叫《麦地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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