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江荣廷正在碾子沟会房内与刘绍辰商议那批新购军火抵达后的编练事宜,李玉堂快步进来,低声禀报:“大人,源升庆东家牛子厚到了沟口,说是特来拜谢大人。”
江荣廷闻言,略感意外。源升庆是关东巨贾,牛子厚的大名他自然听过,只是素无往来。没想到日前姜勇贵随手救下的一支商队,竟是牛家的货队,更没想到这位声名赫赫的大商人会亲自前来。
“哦?牛老板亲自来了?快请!”江荣廷站起身,对刘绍辰道,“绍辰,随我一同迎一迎。”
江荣廷与刘绍辰一同走到会房院门口。刚站定,便见李玉堂引着一行人过来。为首一人,年约四十上下,身着簇新的宝蓝色缎面皮袍,外罩玄狐坎肩,双目有神,步履沉稳,虽是一身商贾打扮,气度却是不凡,正是牛子厚。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捧着礼盒。
牛子厚见江荣廷竟亲自在门口相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加快脚步,未语先笑,远远便拱手道:“这位定然是江统领了!冒昧来访,叨扰了!日前麾下将士仗义出手,救下敝号货队,保全人命财物,牛某感激不尽,特来拜谢!”说着,便是深深一揖。
江荣廷上前一步,托住他的手臂,爽朗笑道:“牛老板太客气了!剿匪安民,本就是江某分内之事。贵号商队在我防区内遇险,巡防营救援,理所应当。怎敢劳牛老板亲自跑这一趟?快里面请!”
两人把臂进入会房,分宾主落座,刘绍辰陪坐一旁。随从奉上热茶。
牛子厚再次表达谢意,并让随从呈上礼单,无非是些人参、鹿茸、貂皮等关东名产,价值不菲。江荣廷推辞一番,见其意诚,便示意刘绍辰收下。
“江统领治军有方,麾下将士悍勇善战,更难得的是秋毫无犯,令行禁止,牛某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深感敬佩啊!”牛子厚由衷赞道,这话倒不全是客套。他从吉林过来,宁古塔境内沿途关卡哨所军容整齐,对商旅亦算客气,与往日官军印象大不相同。
“牛老板过奖了。”江荣廷摆摆手,“不过是尽本分而已。倒是牛老板,执掌源升庆,生意遍及关内外,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两人寒暄片刻,话题便转到了商务上。牛子厚饮了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闻尊夫人吴夫人经营的德盛商行,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尤其在这吉东一带,口碑极佳。”
江荣廷微微一笑:“内子不过是小打小闹,聊以贴补家用,怎比得牛老板的源升庆基业雄厚。”
“江统领过谦了。”牛子厚正色道,“不瞒统领,牛某此番前来,一是致谢,二也是想与统领和夫人交个朋友。如今吉林商界正在筹备成立商会,旨在联络同业,互通有无,共谋发展。牛某不才,被推举为会长。今日冒昧,想代表商会,诚挚邀请吴夫人出任商会副会长,不知统领意下如何?”
江荣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牛子厚此举,既有酬谢之意,更有结交之心。他略一沉吟,道:“牛老板盛情,江某代内子先行谢过。只是内子近来身子不便,恐难胜任……”
牛子厚忙道:“无妨无妨!具体事务自有下面人打理,只需吴夫人挂名。”
江荣廷见对方诚意满满,便也不再推辞,笑道:“既如此,那江某便替内子应下了。日后还需牛会长多多提携。”
“哪里哪里,是商会要仰仗江统领和夫人才是!”牛子厚见对方答应,心中大喜。
时近正午,江荣廷命人在会房旁厅设下盛宴款待牛子厚。席间,两人相谈甚欢,从关外风物谈到商务经营,又从时局变化聊到边防战备。江荣廷发现这牛子厚见识广博,绝非寻常商人可比。
酒过三巡,江荣廷觉得腰间硌得慌,便顺手将那把心爱的比利时FN M1900半自动手枪解下,轻轻放在手边的空椅上。
牛子厚目光扫过,顿时被那造型流畅、工艺精湛的手枪吸引住了。他在吉林乃至京津也见过不少洋枪,但这般小巧精致、明显不同于常见的转轮手枪或毛瑟驳壳枪的款式,却是头一回见。
“江统领,您这佩枪……似乎颇为别致啊?”牛子厚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江荣廷见他对枪感兴趣,便拿起递了过去,笑道:“牛老板好眼力。这是比利时造的,名曰‘枪牌撸子’,确实比寻常手枪轻便些。”
牛子厚小心接过,入手沉甸甸的,金属表面处理得极为光滑,线条优美,他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构造精巧,携带方便,不愧是洋人造的精品。”他把玩片刻,恭敬地递还给江荣廷,感慨道:“不瞒江统领,牛某年轻时也好摆弄这些火器。当年吉林机器局筹建,牛某还曾出资过五万两,盼着咱中国人自己能造出好枪好炮。只可惜……后来让老毛子一把火给毁了,唉!”言下不胜唏嘘。
江荣廷闻言,心中一动,对这位商人的观感又好了几分。他能感受到牛子厚话语中对强兵富国的期盼,并非唯利是图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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