珲春的军政大权,经过一连串的谋划与铁腕行动,已尽数落入江荣廷掌控之中。
表面上看,江荣廷已大获全胜。刘宇、王猛等军中悍将,便私下进言,认为当乘胜追击,将张福山及其残余党羽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然而,江荣廷并未被眼前的顺利冲昏头脑。深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刘绍辰眉头微蹙,说出了另一番见解:
“大人,张福山不足为虑,但其背后是陈昭,我等此前行事,虽占理据,却也过于刚猛,怕是已让陈都统心生芥蒂。”
他看向江荣廷,语气凝重:“若此时再对张福山赶尽杀绝,无异于公然打陈都统的脸面。陈都统在吉林将军府乃至京城,自有其官场脉络,若逼之太甚,殊为不利。”
江荣廷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深知刘绍辰所言非虚。之前的争斗,还可以说是整顿营伍,若继续咄咄逼人,就是不识时务,挑战整个官场潜在的规则了。
“打狗,尚需看主人。”江荣廷缓缓开口,眼中精光内敛,“如今,是该向主人示弱,给主人送份厚礼的时候了。”
数日后,江荣廷备下厚礼,以属下拜会上官之礼,亲自前往珲春副都统衙门,递帖求见陈昭。
衙门内,陈昭早已得知江荣廷前来,却故意让他先在偏厅等候。他此刻正与几位心腹幕僚在后堂打麻将,不紧不慢。
“大人,江荣廷已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了。”一名亲兵低声禀报。
陈昭摸起一张牌,眼皮都没抬:“让他等着。杀人时的威风呢?拿下李河生时的煞气呢?如今知道来拜会了?”
偏厅内,李玉堂看着门外日头渐高,按捺不住心中愤懑,低声道:“大人,这陈昭分明是故意怠慢!咱们何苦受这气?”
江荣廷端坐椅上,神色平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既来之,则安之。”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昭才仿佛刚想起似的,慢悠悠地来到大堂。江荣廷立刻起身,恭敬行礼,语气谦卑:“卑职江荣廷,拜见陈大人。冒昧打扰,还望大人海涵。”
陈昭端坐主位,皮笑肉不笑地道:“江统领如今是咱珲春的大拿,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官这小小的副都统衙门来了?”
江荣廷仿佛没听出话中的讥讽,依旧恭敬回道:“大人说笑了。卑职特来向大人汇报近期珲春防务整顿事宜。”
陈昭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江荣廷挥手让李玉堂将礼单奉上,陈昭示意左右退下,堂内只余他二人。
江荣廷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极其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惶恐”:“陈大人,以往之间,或因卑职年轻气盛,行事鲁莽,对大人多有冒犯,致使大人心生不快,荣廷每每思之,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岂可因卑职之过,致使上官烦忧,乃至内耗,误了朝廷正事?此皆荣廷之罪也!”
陈昭看着他这番做派,心中惊疑不定,但脸色稍缓。
江荣廷趁热打铁,抛出了真正的“赔罪礼”:“为表荣廷万分诚意,弥补前愆,恳请大人给卑职一个改过的机会。卑职已吩咐下去,自本月起,珲春码头德盛商行所获红利,每月皆分出五成干股,直接送至大人府上!往后,这码头生意,还需大人费心监管、多多关照提携!”
五成干股! 陈昭心中剧震,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这五成干股,每年下来,至少有五、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他脸上的惊愕、猜疑,迅速被巨大的心动和精明的盘算所取代。
硬扛下去?江荣廷背后有舒淇、佟世功支持,手里握着精兵,真要撕破脸,可能鸡飞蛋打。如今对方主动送来如此厚礼,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自己若再不借坡下驴,反倒显得气量狭小了。
更何况,有了这五成干股,自己和江荣廷就成了利益共同体,他在珲春折腾得越好,自己的收益不就越大?
良久,陈昭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真心的笑容:“荣廷老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以往之事,确有误会,说开了便好。你我同僚,正当和衷共济,岂能因些许小事生了嫌隙?既然荣廷如此有诚意,那……陈某就却之不恭了。今后珲春事务,还需你我二人多多商议,共报朝廷恩遇才是。”
“大人宽宏,荣廷感激不尽!”
对于已被架空的张福山,江荣廷同样采取了怀柔策略。不久后,恰逢张福山老母六十大寿。
寿宴当日,张府颇为冷清。张福山失势,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大多避之不及,厅堂内只有寥寥数名还念着旧情或不敢明着背叛的部下相陪,气氛沉闷。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通传:“吉林巡防营左路统领,江大人到——”
这一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府内的沉寂。紧接着,更让张福山意想不到的是,在江荣廷之后,通报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珲春后营王大人到!”
“珲春中营刘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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