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暴雪封山那夜,我遇见一个冰雕般的女子。
>她救我一命,却要我立誓:永不提起她的存在。
>十年间,妻子温柔如水,女儿活泼可爱。
>直到那个月夜,她记忆复苏,周身散出寒气。
>“我记起来了,我是雪女,要取你性命。”
>我拔刀指向她:“我也从未忘记,那年暴雪是你所为。”
>刀刃寒光中,她忽然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
正文
暴雪不是落下的,是横着砸过来的。
我蜷缩在一棵半枯的老松后面,风像发疯的野兽,裹挟着无数冰粒,狠狠抽打着我的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进一把冰冷的碎玻璃,从喉咙一直割到肺里。厚重的蓑衣早已湿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每一次试图挪动,都感觉那冰冷的湿布在无情地吸走我最后一点热气。手指早已麻木,别说握紧腰间的刀柄,就连蜷缩起来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十根木棍僵直地插在手套里。
四周混沌一片,天地被搅成了狂乱旋转的灰白旋涡。山道?早已没了踪影。方向?那是个奢侈的笑话。我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这暴怒的白色巨兽随意抛掷、揉搓。意识在冰冷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开始涣散。疲惫感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垮了我的膝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双膝重重磕在埋着枯枝的深雪里。
不能睡……睡着了,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死死咬住牙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试图在这片白茫茫的混沌中找到一丝可以辨识的标记。
就在这时,视线边缘,那一片疯狂搅动的灰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风雪被卷起的轨迹。
那抹颜色,像一块凝在深潭底、从未被阳光触碰过的寒冰,带着一种刺骨的、不属于这狂躁人间的幽静。它就那么突兀地悬在几丈外、一棵被积雪压弯了树梢的枯松旁边。模糊的视线里,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个极其纤细、挺直的人形轮廓,像冰棱自然凝结成的雕塑。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的白雾,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只有一种无孔不入、渗入骨髓的寒意,隔着狂暴的风雪,针一样扎过来。
我用力眨了眨被冰屑糊住的眼睛,再定睛望去——那抹冰蓝还在原地,纹丝不动。是幻觉?是山精?还是……索命的幽魂?
“谁?”我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却被狂风瞬间撕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那冰雕般的身影,似乎微微侧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如同雪花飘落,却让我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以她为中心,那狂暴得足以撕裂一切的暴风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风声的咆哮,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陡然低沉下去,变得遥远而模糊。密集砸落的雪片也骤然稀疏、轻柔下来,如同春日里慵懒飘飞的柳絮。
一小片诡异的、近乎真空的寂静,降临在我和她之间。只有我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这突然的安宁中显得格外刺耳和狼狈。
她无声地飘近——是的,不是走,是飘。那双脚,仿佛从未真正触碰过被雪覆盖的枯枝和冻土。深青色的和服下摆,如同凝结的深潭水纹,纹丝不动。她停在我面前几步之外。
离得近了,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的美。肌肤是毫无瑕疵的冰雪之色,近乎透明,仿佛能映出周围暗淡的光线。墨玉般的长发一丝不乱地垂落,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幽暗的冷光。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漫天飞舞的雪片,却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空茫的、亘古不变的冰冷。
她微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我身上,或者说,穿透了我。嘴唇是极淡的樱色,如同雪地里冻僵的樱花花瓣,此刻,那花瓣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冷么?”声音响起。那音调像冰泉滑过光滑的青石,清冽、悦耳,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没有疑问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微弱的气流,算是回应。身体深处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也快耗尽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她没有再问。一只冰凉的手,毫无预兆地搭上了我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那触感,仿佛一块千年玄冰直接烙在了皮肤上,激得我猛地一颤,残留的清醒意识瞬间被这极致的寒冷刺醒了大半。这寒意如此纯粹、如此霸道,竟奇异地压过了我体内肆虐的、由虚弱和失温带来的那种混乱的、刺骨的痛苦。
“跟我来。”依旧是那冰泉流淌般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温度。
她那只冰冷彻骨的手,牵引着我冻僵的手臂。我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几乎是麻木地被那股力量拖着前行。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然而,更诡异的是她行走的方式。那双穿着白色足袋的脚,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踏在松软的雪上,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她只是风雪中一道虚幻的投影。而我沉重的脚步,却在她身后留下两行深深歪斜的坑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粒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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