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擦拭餐刀的动作,如同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在场每一位正道高手的神魂深处。
虚空中的幻象散去,众人猛地被拽回现实,却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冷汗,浸透了道袍。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劫后余生的庆幸荡然无存,取而代顶的,是一种比面对灭世巨人时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绝望。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那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名长老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被那道目光注视时的冰冷触感。
新任天师张之维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引以为傲的雷法,他坚守一生的道心,在刚才那道戏谑的目光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
就在这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的时刻,李玄霄动了。
他无视了周围一张张煞白的脸,径直走到一张桌案前,铺开了几张空白的宣纸,又取来了笔墨。
“来,阿无。”
李玄霄将毛笔递到冯宝宝面前。
“画下来。”
“你记得的所有东西,都画下来。”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暂时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恐惧,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张之维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玄霄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在说:别问,看着。
冯宝宝接过笔,空洞的眸子在雪白的宣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开始画了。
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没有丝毫艺术性的美感,更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执行指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她的笔尖。
他们以为会看到那扇恐怖的巨门,或是那个擦拭餐刀的模糊身影。
然而,出现在纸上的,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那不是任何具象的物体。
而是一幅……星图?
不,不对。
那些线条扭曲交错,时而汇聚成无法理解的几何形状,时而又发散开来,指向一片空白,仿佛穿透了纸张,延伸到了另一个维度。
“这……这是何物?鬼画符吗?”
武当掌门看得头晕眼花,只觉得心神震荡,体内的炁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
少林方丈闭上双眼,低声诵念经文,才勉强稳住心神。
这些图画,仿佛带着某种天然的魔性,仅仅是“看”,就会污染人的精神。
冯宝宝画完一幅,又换上一张纸,继续画。
第二幅纸上,出现了一个个扭曲怪诞的生物。
一个生物,全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倒映着不同的星辰毁灭的景象。
另一个生物,完全由纯粹的光与声构成,形态在不断变化,散发着令人疯狂的呓语。
还有一个,像一棵扎根于虚空的枯树,枝干上挂着的,是一颗颗早已失去光泽的、死寂的世界。
这些画面,充满了不祥与邪异,让这些见惯了妖魔鬼怪的正道魁首们,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寒意。
他们完全看不懂。
但李玄霄看懂了。
或者说,他凭借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以及从天魔核心信息中解析出的只言片语,看懂了一部分。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这些根本不是什么鬼画符!
那些星图,如果把某些看似无关的点用高维模型连接起来……那他妈的是一幅幅跨越星海的“航道图”!
而这些生物……
李玄霄的目光落在那个全身长满复眼的怪物上,一个词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观测者。”
他又看向那个光与声的集合体。
“聆听者。”
这些,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曾经存在过,但最终被“收割”掉的文明!
就在这时,冯宝宝停下了笔。
她伸出手指,点在了那个长满复眼的生物上。
她用那种空洞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轻声说。
“他们……喜欢‘看’。”
然后,她的手指又移到了那个由光声构成的生物上。
“他们……喜欢‘听’。”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李玄霄的脑海中炸开。
喜欢“看”……喜欢“听”……
收割……可能性……世界之种……
天魔留下的信息碎片,冯宝宝的画,以及那句“收割是为了可能性”,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了起来!
一个远比“牧场主”这个比喻更加恐怖、更加绝望的真相,在他脑中清晰成型。
李玄霄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他的身体甚至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张之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玄霄,你看出了什么?”
李玄霄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掌门、方丈、长老。
他看到了一张张茫然、恐惧、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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