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男的突然离去,像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弛,却留下更令人不安的余音。泵站小队伏在污水处理的阴影里,心脏仍在狂跳,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内衬。
“他……他怎么走了?”刘媛媛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几乎细不可闻。
“不像发现我们。”冷锋在担架上低语,目光锐利地扫过空寂的屋顶,“更像……被别处更紧急的事召走了。”这判断并未让人安心,反而添了新的疑虑——还有什么比监控他们更紧急?
陈凡压下翻腾的思绪,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无论原因为何,这无疑是他们行动的最佳窗口,也可能是唯一的窗口。
“动手!”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
张浩和大壮立刻用撬棍卡进井盖边缘,肌肉贲张,用力向上撬动。沉重的铸铁井盖与基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井盖终于被挪开,一个更小、更深的黑洞显露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淤泥、铁锈和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浓重恶臭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向下望去,锈蚀的铁梯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深不见底。
“我先下。”陈凡接过一支微弱的手电,咬在嘴里,率先踏上铁梯。冰冷的铁锈硌着手心,每一次向下都牵动着肋骨的伤处,但他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深度远超泵站那个入口。下降了近十分钟,脚才触到湿滑黏腻的地面。手电光晕散开,照亮了一条异常狭窄的圆形管道,内壁覆盖着厚厚的、黑绿色的粘稠物,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空气污浊得令人头晕,温度比地面低得多。
上面的人陆续下来,挤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人人脸色难看。赵海最后一个下来,几乎是滚落在地,趴在污水边干呕不止。
“这鬼地方……真的是路吗?”大壮瓮声瓮气地抱怨,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
陈凡展开那张皱巴巴的图纸,在手电光下仔细辨认。图纸上的虚线在此处与一条标注为“废弃维护通道”的细线重合,蜿蜒通向西北。
“是这里。跟紧,注意脚下和头顶。”他声音压得极低,在这密闭管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队伍开始缓慢前行。管道内部情况比地图标注的更加糟糕,多处出现坍塌堵塞,需要手脚并用从瓦砾和锈蚀的金属框架上爬过。有时不得不涉过及腰深的污水,那粘稠冰冷的触感和无法言喻的恶臭几乎摧毁人的意志。李莉和刘媛媛几次差点滑倒,全靠互相搀扶和王钊从旁照应才稳住。
寂静被无限放大,只剩下涉水的哗啦声、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手电光柱在粘滑的壁上晃动,映出一张张惨白流汗的脸。
突然,走在最前的陈凡猛地停下,举手握拳。所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手电光柱照向前方管道拐角处。那里的管壁上,附着着一片异样的、惨白色的菌毯状物质,与之前地下巢穴的附着物极其相似,只是规模小得多,如同某种蔓延出来的苔藓,还在微微蠕动,表面渗出粘稠的暗黄色液体,滴落在地下污水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又是这东西!
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个人。张浩和大壮立刻将武器对准了那片菌毯,手臂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陈凡心脏沉了下去。这东西竟然已经蔓延到了备用通道?抑制装置的效力范围到底有多大?还是说……这东西的扩散速度远超想象?
他仔细观察,发现这片菌毯似乎处于一种相对“休眠”的状态,蠕动缓慢,对光线的反应也很迟钝。或许是因为远离主巢穴,或许是因为通道内残留的某些化学物质抑制了它。
不能惊动它。
他打手势,示意队伍绝对安静,贴着一侧管壁,尽可能远离那片菌毯,缓慢通过。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污水搅动的声音此刻显得无比刺耳。人们屏住呼吸,紧盯着那片微微搏动的惨白物质,生怕它突然暴起发难。
幸运的是,直到最后一个人蹑手蹑脚地绕过拐角,那片菌毯依旧只是缓慢地蠕动着,并未有异常反应。
所有人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冷汗早已湿透重衣。
但危机并未解除。继续前行了不到百米,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管道相对宽敞些,但远处隐约传来某种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声响。另一条则是一个向下的、更加狭窄陡峭的金属扶梯,通往更深层的黑暗,扶梯锈蚀严重,看上去摇摇欲坠。
图纸上,代表他们路线的虚线与那条向下的扶梯重合,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闪电符号。
“是这里。”陈凡指着向下的扶梯,“抑制装置的备用线路可能从更深层通过。这条路可能更安全。”他选择相信地图的标记。
然而,向下意味着更深的地底,更不可预知的危险,一旦被堵住,几乎没有退路。
“凡哥,你确定吗?”张浩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喉咙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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