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610章 一线生机

洞窟内的景象变得荒诞而骇人。

那道由苍白裂缝涌出的粘稠流体，凝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吞噬，而是带着一种被触怒后的原始狂躁，逆着那缕纤细却凝练的苍白光束，悍然冲向其源头——那高踞于上的、冰冷的注视本身！

它竟将造物主之一的秩序力量，视作了需要吞噬和清除的目标！

苍白光束与逆冲而上的流体洪流在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强光。只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法则层面的相互侵蚀与碾压。

光束试图以绝对的秩序定义这叛逆的流体，将其重新纳入掌控，分解为可理解的数据流。但流体的本质是纯粹的“吞噬”，它不理会任何定义，只是疯狂地、贪婪地撕咬着光束中蕴含的精纯秩序能量，将其强行扯碎、溶解，化为自身膨胀的养料！

嘶嘶——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响密集爆发，那是规则在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声音。碰撞的中心点，空间不断塌陷又修复，显露出其后光怪陆离的虚空色彩。苍白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纤细，仿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啃噬、消耗。

而那流体洪流，在吞噬秩序力量的过程中，其本身的形态也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它不再保持纯粹的苍白，内部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脉络，那是消化暗爪混沌气息后残留的痕迹；同时，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破碎镜子般的暗金色光点也在其中闪烁明灭，那是未被完全消化的古灵之力碎片。它变成了一种混乱的、不稳定的、同时蕴含着秩序、混沌与生命残余的……怪物！

悬浮于上的苍白注视，第一次传递出了清晰的、可以被称之为“震动”的意志波动！它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次实验性干预，会引来如此剧烈的、指向自身的反噬！这个未知存在的危险等级，在它的评估体系中瞬间飙升到了最高！

更多的、更加粗壮的苍白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从漩涡中心迸发，不再是为了清除下方的异常数据，而是为了剿灭这个失控的、胆敢反噬自身的“肿瘤”！

洞窟内瞬间变成了两种同源却敌对力量的残酷战场。

流体洪流分裂出无数触手，如同疯狂生长的苍白丛林，迎向那些倾泻而下的光束。触手与光束不断碰撞、湮灭、再生。流体在持续地吞噬，也在持续地被更强大的秩序力量净化、消融。它膨胀的速度开始减缓，甚至局部出现了溃散的迹象。毕竟，它面对的是其力量源泉之一的、更高层次的本体。

然而，就在这激烈的对抗中，异变再次发生！

那流体似乎拥有着某种超越简单能量对抗的本能。它不再仅仅硬碰硬，一部分触手突然放弃了与光束的正面对抗，而是如同狡猾的毒蛇，沿着光束的能量轨迹，逆流而上，试图直接“钻入”那铅灰色漩涡的内部！它想要从内部吞噬、破坏其核心！

同时，另一部分触手则猛地扎入下方的大地，开始更加疯狂地抽取地脉深处那暗金本源光球的力量！它似乎明白，仅靠吞噬那些秩序光束，不足以对抗本体，它需要更多、更庞大的能量，无论来源！

地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暗金光球的脉动瞬间变得急促而混乱，光芒急剧闪烁，仿佛随时会因过度抽取而彻底熄灭。整个洞窟，乃至上方的聚居地，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暗爪和墨纪奈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裂缝怪物与苍白注视疯狂内斗，看着地脉被疯狂抽取而濒临崩溃，看着整个空间都在两种恐怖力量的交锋中瑟瑟发抖。

我们……该怎么办？墨纪奈咳着血，虚弱地问道。是趁机攻击那怪物，还是……

暗爪劫火竖瞳中闪烁着极度危险的光芒。他看看那与注视激战的裂缝怪物，又看看那因被抽取而光芒紊乱的暗金光球，一个更加疯狂、更加不计后果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拖着残缺的右爪和疲惫的身躯，猛地冲向那暗金光球！

不是去保护它，而是……去靠近它！去接近那被疯狂抽取力量的本源！

暗爪！墨纪奈惊骇欲绝，你想做什么？！

暗爪没有回答。他冲到光球附近，能感受到那磅礴而暴躁的生命能量正被裂缝触手疯狂扯走。他没有阻止，反而张开巨口，不是吐息，而是……吞噬！

他强行牵引、抢夺那些被裂缝触手抽取的、尚未被完全转化的古灵之力！同时，他也将自身残存的混沌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混入那被抽取的能量洪流之中，一起涌向裂缝怪物！

他在火上浇油！他在给那本就混乱的裂缝怪物，注入更多不稳定、更具破坏性的混沌变量！

你疯了！墨纪奈瞬间明白了暗爪的意图。他是要让那裂缝怪物彻底失控！让它变成一颗足以炸伤甚至重创那苍白注视的……炸弹！

暗爪的行为无疑是在玩火，很可能最先被炸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但暗爪不管。他受够了被压制，受够了被当做棋子、当做食物。要么一起毁灭，要么……就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得到暗爪主动注入的、混杂着混沌气息的古灵之力，那裂缝怪物猛地一颤，其内部原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被瞬间打破！那些暗红色的混沌脉络疯狂增殖、扭曲，与苍白的秩序流体、暗金的生命碎片激烈冲突，使得它的形态变得更加狰狞、更加不可预测！

它发出一阵尖锐的、非人的嘶鸣，攻击变得更加狂暴、毫无章法。逆流而上的触手更加疯狂地钻向漩涡，吞噬地脉的触手也更加贪婪！

铅灰色漩涡的旋转开始变得滞涩，那苍白的核心光芒剧烈闪烁，显然应对这内部外部同时爆发的、充满混沌变量的反噬，让它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它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力量来稳固自身结构，剿灭钻入内部的触手，对外的光束攻击明显减弱了几分。

洞窟内，能量彻底暴走，法则一片混乱。

暗爪在疯狂地抢夺能量、注入混沌，自身也因承受着能量冲刷和混沌反噬而伤痕累累。

墨纪奈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疯狂搏命的暗爪，看着气息奄奄的卡拉斯，又看了看那激战正酣、却同样将这片土地推向彻底毁灭的两种恐怖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无力。

光与影的平衡……在绝对的混乱与毁灭面前，又该如何存在？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将最后的力量，不再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全部灌注到脚下的大地，试图以自身那微弱的平衡特性，去安抚、去稳定那被疯狂抽取、濒临崩溃的地脉。

哪怕……只能维系片刻。

哪怕……只是螳臂当车。

毁灭的风暴中心，三道渺小的身影，以各自的方式，挣扎着，搏命着。

为了生存，为了反抗，也为了……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