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588章 碎岩之志

苍白光束的湮灭，并未阻止“铁灾”军团钢铁洪流般的推进。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响的战鼓，震得人心头发麻。那悬浮的苍白造物依旧静默，冰冷的“注视”锁定卡拉斯，仿佛在等待下一个计算结果的产生。

“准备迎敌！”卡努嘶哑的吼声在防线上炸响，打破了短暂的死寂。燧石部族的战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紧握着手中简陋却打磨锋利的武器，眼神中重新燃起面对绝境的凶悍。他们世代在此挣扎，恐惧不会让他们放下武器。

老祭司举起骨杖，晦涩的音节再次响起，地面微微震颤，几根新的、相对细小的石笋在防线前刺出，试图延缓构装体的脚步。

但相比于之前，这次的石笋显得孱弱许多，老祭司的脸色也更加苍白。接连的仪式和惊吓，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暗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龙威全力爆发，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撞向推进的军团前排。

几台人形构装体动作瞬间凝滞，传感器阵列疯狂闪烁，但后方那堡垒般的重型单位只是微微一顿，厚重的装甲上符文亮起，竟硬生生扛住了龙威的压迫，继续推进。那苍白造物散发的气息，似乎极大地强化了这些铁疙瘩对超凡力量的抗性。

“它们的防御和协调性提升了！”雷克斯脸色难看，他手持一柄从构装体残骸上拆下的能量刃，摆出战斗姿态，“像是有个统一的脑子在指挥它们！”

卡拉斯抹去嘴角的血迹，强行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和灵魂的疲惫感。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架构师的感知扫描着整个战场。

硬碰硬，他们毫无胜算。燧石部族的战士勇气可嘉，但装备和个体力量差距太大。暗爪受到此地法则压制，龙威和大型术法效果大打折扣，而对方的数量和质量都远超之前。他自己的状态更是不佳，难以连续进行高强度的架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悬浮的苍白造物。

关键在它身上。它是这个“秩序场”的核心，是它赋予了这些混乱造物统一的意志和强大的抗性。只要它存在，这支军团就是铁板一块。

但直接攻击它？那东西散发的气息深不可测，仓促攻击很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反击。

他的视线余光扫过防线后方，那座依托山壁建立的、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圣所。又扫过石台上，气息趋于平稳的墨纪奈。

光与影…平衡…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祭司！”卡拉斯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放弃外围防线！所有人，退守圣所入口！”

老祭司一愣，放弃经营许久的防线？

“执行！”卡拉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暗爪，断后！雷克斯，协助祭司组织撤退！”

没有时间解释。卡拉斯转身，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圣所入口。他需要借助圣所的力量，完成一次更宏大、也更危险的架构。

老祭司一咬牙，骨杖顿地：“听他的！撤！撤回圣所！”

命令下达，燧石部族的战士们虽有不甘，但还是依令且战且退。暗爪发出一声怒吼，庞大的龙躯如同山岳般挡在防线缺口处，【深渊龙息】不再追求范围，而是凝练成一道暗金色的毁灭洪流，狠狠冲刷着冲得最前的几台重型单位，暂时阻滞了它们的推进，为撤退争取了宝贵时间。

卡拉斯率先冲入圣所通道，径直来到那座巨大的地下洞窟，来到那暗金本源光球与苍白裂缝对峙的地方。

他站在那脆弱的平衡之间，深吸一口气。双手张开，架构师的真印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亮起。

这一次，他不再是在微观层面架构符文，而是要…架构一个“领域”。

他以自身为桥梁，以圣所积蓄的、相对温和的“古灵之力”为基底，同时，极其小心地，引动了一丝地底那未经驯化的、更原始狂野的本源力量，以及一丝从那苍白裂缝中渗透出的、被限制的死寂气息！

他要在这圣所入口附近，架构一个临时的、放大版的“光暗平衡领域”！

这个领域，将不再仅仅用于防御或治疗，而是要主动地、去“干扰”和“覆盖”那苍白造物所建立的冰冷秩序场！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同时引动两种极端力量，还要维持其平衡，并将其塑造成一个覆盖一定范围的领域，其难度和风险远超之前数倍。一旦失控，最先被两种冲突力量撕碎的，就是他自己！

卡拉斯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在地脉深处的顿悟，此刻化为了实践的勇气。

银色的架构师之力如同织网的蜘蛛，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艰难地调和、编织着光与暗的丝线。圣所内的晶簇光芒大盛，池水沸腾，磅礴的能量被强行抽取，注入这正在成型的领域。地底的本源光球微微波动，那苍白裂缝也似乎感受到了挑衅，渗出的气息变得活跃。

洞窟之外，防线已彻底放弃，部族战士们在暗爪的掩护下，狼狈却有序地退入通道。钢铁的洪流淹没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并向圣所入口涌来。

那悬浮的苍白造物，似乎察觉到了圣所内部那股正在凝聚的、与它性质相悖却又隐隐抗衡的力量波动。它那模糊的手臂再次抬起，指向圣所入口。

然而，就在它即将发动下一次攻击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圣所入口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不强烈，没有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但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极淡的、光暗交织的薄纱。

冲在最前面的几台人形构装体，动作骤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卡顿和失调，它们身上那层由苍白秩序赋予的统一协调感，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一丝涟漪。虽然很快恢复，但推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丝。

有效！

卡拉斯呕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他成功了！这个仓促架构的、极不稳定的平衡领域，虽然范围不大，强度也有限，但它确实干扰到了那苍白造物的绝对秩序！

这领域就像一颗投入精密齿轮中的沙子，虽然渺小，却足以让整个机器的运转出现噪音和迟滞。

“退入领域范围内！”卡拉斯强撑着对通道内喊道。

部族战士们闻言，立刻退到那层光暗薄纱笼罩的区域。果然，一旦进入这个范围，那些构装体的攻击似乎不再那么精准和协调，它们冰冷的计算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干扰。

暗爪也退入领域，他能感觉到那股压制他力量的秩序场在此地变弱了，这让他能够发挥出更多的实力。他劫火竖瞳盯着外面那些暂时被延缓的钢铁洪流，发出挑衅的低吼。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铁灾”军团被这突如其来的平衡领域所阻，虽然仍在缓慢推进，但效率大减。那苍白造物悬浮在空中，冰冷的“注视”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留”，它似乎在重新计算，评估着这个超出它数据库的“异常”。

老祭司和部族战士们看着跪地喘息、却硬生生为他们争取到喘息之机的卡拉斯，眼神充满了震撼与复杂。这个外乡人，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更拥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对抗绝境的智慧与勇气。

卡拉斯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通道外那片被苍白光辉笼罩的天空，看向那个模糊的造物。

他知道，这僵持只是暂时的。这个领域维持不了太久，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接近极限。而那苍白造物，绝不会就此罢休。

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必定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