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537章 老水手巴尔

“翠风号”轻盈地划过翡翠环礁外围澄澈的海水，将那片秩序井然的群岛远远抛在身后。航行的最初几日风平浪静，天空湛蓝，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船帆，也吹散了连日来积压在卡拉斯心头的部分阴霾。

暗爪的状态持续好转。脱离了寂无之息持续侵蚀的环境，加上生命泉水的后续效果，他体内那股冰冷的死寂感被压制到最低，破碎的晶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泛起内敛的星辉光泽。

他大部分时间都伏在船首特制的平台上，闭目假寐，吸收着阳光与海风中微薄的能量，熔金色的瞳孔在偶尔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警惕，只是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经历重创后的沉淀。

卡拉斯则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仔细研究着王室提供的东境海图，尤其是关于“沸涌之域”的标注。

那片区域被描绘成一片色彩斑斓、能量混乱的死亡海域，海图上用深红和暗紫的色块标记出能量乱流、虚空裂缝以及已知的危险生物出没点。几个疑似“灼魂花”生长地的标记，如同风浪中的孤岛，散布在这片危险区域的边缘。

拉文德尔大师派来的导航官是位沉默寡言的老水手，名叫巴尔，古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他对东境海域的了解远超海图，时常指着某些看似平常的海域，低声提醒卡拉斯注意水下潜藏的暗流或某些特定天气征兆。

“接近沸涌之域，海水会先变颜色。”巴尔在某天傍晚，指着前方开始呈现出诡异深蓝色的海面说道，“看，就像这样。不再是环礁那种清澈的绿，也不是外海的深蓝，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浑浊的暗蓝，仿佛下面煮着一锅毒汤。”

果然，随着“翠风号”继续向东南航行，海水的颜色愈发深邃诡异，甚至在某些区域泛起不自然的、如同油污般的七彩光泽。空气中的能量也变得活跃而混乱，偶尔能感觉到皮肤上有轻微的静电刺痛感。

风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静止，时而毫无征兆地从不同方向刮来一阵乱流。

“翠风号”船体上镶嵌的静海珍珠和秩序符文开始发挥作用，散发出柔和的微光，稳定着船体周围的能量场，抵消着部分混乱能量的侵蚀。但航行依旧变得颠簸起来。

暗爪站了起来，不再假寐，他走到船舷边，熔金色的瞳孔凝视着远方那片色彩更加诡异、海面上甚至隐约可见扭曲光线和水汽蒸腾的区域，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战意的咕噜声。

那里的气息让他体内的混沌本源隐隐躁动，那是一种面对同等级危险环境时本能的兴奋与警惕。

（感觉到了吗？）暗爪的意念传来，（混乱…很浓烈…但也有…熟悉的感觉。）

卡拉斯点了点头，他的架构师感知比暗爪更加清晰。那片沸涌之域散发出的混沌能量虽然狂暴无序，但其深处，确实隐隐夹杂着一丝与暗爪同源、却更加原始和庞大的气息。或许，这正是“灼魂花”那种极致活性得以诞生的土壤。

“按照海图，我们即将抵达第一个标记点，‘灰烬礁’。”巴尔的声音带着凝重，“那里是沸涌之域公认的相对‘安全’的前哨，但也只是相对。礁石区环境复杂，能量乱流多变，而且…据说有被混沌能量侵蚀变异的生物盘踞。”

“翠风号”调整航向，小心翼翼地驶向一片从远处看如同漂浮着灰色烟雾的区域。靠近了才发现，那并非烟雾，而是海水中弥漫的、由细微能量尘屑构成的迷雾。迷雾之下，是一片广阔而破碎的礁石区，礁石呈现出被严重腐蚀的灰黑色，形态嶙峋怪异。

船只减缓速度，在巴尔娴熟的指挥下，如同游鱼般在礁石间的狭窄水道穿行。周围的海水不再平静，不时有气泡从水下涌出，炸开时带起一小片混乱的能量火花。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藻类附着在礁石上，随着水波摇曳。

卡拉斯全神贯注，感知扩展到最大，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暗爪也绷紧了身体，利爪微微扣紧甲板。

突然，在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水域，海水猛地向上拱起！一个由腐烂海草、惨白骨骼和扭曲金属碎片构成的、体型硕大不成形状的怪物破水而出！

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在身体中央有一个不断开合、散发出污秽能量的空洞，数条由淤泥和能量构成的触手带着恶风，狠狠抽向“翠风号”！

“是腐化聚合体！小心！”巴尔厉声大喝，水手们立刻操作船弩瞄准。

但暗爪的动作更快！

面对这充满混沌与污秽气息的怪物，他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甚至无需卡拉斯指令，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鼓起，随即一道凝练的、不再是暗红而是带着一丝毁灭性暗金色的龙息喷吐而出！

这龙息并非大范围覆盖，而是如同精准的长矛，瞬间贯穿了那腐化聚合体中央的能量空洞！

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那怪物发出一阵无声的能量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构成身体的杂物纷纷崩解脱落，中央的空洞迅速扩大、湮灭，最终化作一团浑浊的烟雾和沉淀物，哗啦一声重新砸回海中，只剩些许残骸漂浮。

一击毙命。

船上的水手们都愣住了，看向暗爪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敬畏。他们知道这头龙裔强大，却没想到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依旧拥有如此恐怖而精准的毁灭力量。

暗爪甩了甩头，喷出一缕带着硫磺气息的烟雾，似乎对这次小试身手还算满意。（不堪一击。）

卡拉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坚实的前肢。（干得漂亮。但节省体力，这只是开始。）

他看向那片击杀了腐化聚合体的海域，眉头微蹙。暗爪的龙息似乎对这类被混沌能量深度污染的生物有奇效，但那道暗金色的毁灭性能量，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力量，似乎比暗爪以往的混沌龙息更加接近某种本质的“终结”。

“灰烬礁到了。”巴尔的声音打断了卡拉斯的思绪，他指着前方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大礁石平台，“我们可以在那里短暂停靠，探查周围。按照记载和能量反应，这片区域是最有可能发现‘灼魂花’的地点之一。”

“翠风号”缓缓靠向那块巨大的灰色礁石。真正的搜寻，即将开始。而沸涌之域的恶意，显然不会只有刚才那点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