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520章 海风

翌日清晨，铁石要塞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巨鹰与山峦图案的青铜大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仅容数人通过。

门外，不再是终年笼罩山脉的浓雾与寒风，而是带着咸腥气息的、属于东境海域的风，猛烈地灌入，吹动了卡拉斯额前的碎发，也拂过暗爪依旧有些黯淡的鳞甲。

暗爪的状态比昨日稍好，在卡拉斯架构师之力的辅助引导和自身强大的恢复力下，他已经能够自主行走，但步伐明显不如往日矫健，熔金色的瞳孔中也少了几分炽烈，多了一丝被病痛折磨后的隐忍与疲惫。

他体内那股寂无之息如同潜伏的毒蛇，虽被“净痕凝胶”暂时压制，却依然能感受到其冰冷的威胁。

信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侧，将一个以某种深海兽皮鞣制、纹路古朴的卷轴筒和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皮质包裹递给卡拉斯。

“海图、航路标记、混沌能量节点记录，以及灼魂花的详细图鉴与特性说明，都在卷轴之中。”信使的声音依旧冰冷，“包裹里是领主额外赠予的物资，包括一些耐储存的食水，以及三枚‘破浪符文’，可在危急时暂时驱散小型风暴或混乱洋流。”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递过东西后，便后退一步，身影重新融入大门内侧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

沉重的青铜大门再次缓缓闭合，将那座秩序森严、隐藏着古老秘密的山中堡垒隔绝在后。

卡拉斯将卷轴筒小心收好，背起包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暗爪，通过灵魂链接传递去一道询问的意念。

（感觉如何？能支撑长途航行吗？）

（死不了。）暗爪的回应简短而粗粝，带着他一贯的风格，但他微微起伏的胸腔和略显沉重的呼吸，暴露了他远未恢复的事实。（尽快找到那朵花。）

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下，很快便来到了位于山脉隘口处的“回音镇”。这里是通往铁石要塞的最后一个补给点，也是来自东境海域的消息与流言汇聚之所。

与要塞内的冰冷秩序不同，回音镇充满了喧嚣与活力，空气中混杂着海水、鱼获、劣质麦酒和汗水的气味。粗糙石材和厚重木材搭建的房屋挤挤挨挨，悬挂着各种褪色或破损的旗帜与招牌。

码头上停泊着不少船只，从小巧灵活的捕鱼艇到拥有多层甲板、装备着弩炮的武装商船应有尽有。

水手、商人、冒险者、走私贩子…

形形色色的人在此汇集，高声谈笑、讨价还价，或是聚在酒馆里交换着真假难辨的消息。

卡拉斯和暗爪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个外表年幼却眼神沉静的孩子，与一头即便状态不佳、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庞大龙裔，这样的组合无论在何处都足够引人注目。

窃窃私语声和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或许是暗爪那明显不好惹的形态，或许是卡拉斯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并无人敢轻易上前招惹。

他们需要了解东境海域最新的情况，尤其是关于“沸涌之域”和“灼魂花”的线索。卡拉斯领着暗爪，走向镇上看起来最大、也最嘈杂的一间酒馆——“海妖之喉”。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声浪和更加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酒馆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

卡拉斯找了个靠近角落、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暗爪则伏在他身旁，闭目假寐，尽量减少引人注意，但他庞大的身躯本身就是一个焦点。

卡拉斯点了一杯清水，默默倾听着周围的谈话。

大部分话题都围绕着航行风险、货物价格以及各个岛屿领主之间的摩擦。他耐着性子，过滤着无用的信息。

终于，在吧台附近，几个穿着看似考究、但风尘仆仆的商人模样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所以说，‘翡翠环礁’那边现在是彻底封锁了？连常规的贸易航线都断了？”一个胖商人晃着酒杯，忧心忡忡地问。

“可不是嘛！”另一个瘦高的商人压低声音，“听说不是环礁本身的问题，是那位…嗯，你懂的，我们未来的女王，下了严令。所有靠近环礁核心区域的船只，无论目的，一律扣押审查。”

“为了什么？海盗也没那么大胆子骚扰环礁吧？”

“谁知道呢？王室的事情，我们这些跑船的哪里清楚。”瘦高商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敬畏与困惑交织的神情，“只知道命令是从‘明珠宫’直接发出的，据说与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大典礼有关，不容有任何闪失。现在环礁周围巡逻的王室舰队比以前多了三倍不止，气氛紧张得很。”

“唉，这下麻烦了，我有一批上好的丝绸还指望运过去呢…”

“翡翠环礁…”卡拉斯心中默念。铁石领主提供的海图上，这个环礁群岛位于前往沸涌之域的必经之路上，以其盛产某种能稳定精神力的稀有珍珠和独特的生态闻名。原本只是一个需要途径的中立地带，现在看来，似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未来女王”、“明珠宫”、“盛大典礼”…

这些词汇勾勒出一个远离大陆纷争、拥有独特秩序的岛国形象，以及一位似乎正值青春年华、却已开始展现决断力的年轻统治者。

就在他思索之际，另一桌几个看起来像是冒险者的人谈话声也飘了过来。

“沸涌之域最近可不太平，能量乱流比以前活跃得多，听说还有人在边缘海域看到了‘锈水’那群疯子的船影，他们好像对那片混沌之海格外感兴趣。”

“灼魂花？嘿，那可是传说里的东西，见过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回来。就算有，也都被各大势力盯得死死的。我听说，‘明珠宫’最近也在暗中悬赏收集与之相关的奇物，价格高得吓人…”

卡拉斯的目光微凝。铁石领主要他们寻找灼魂花，而那个似乎封锁了航路的“翡翠环礁”王室，也在关注与之相关的事物？这仅仅是巧合，还是暗示着更深层的联系？

他轻轻抿了一口清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东境海域的局势，似乎比预想的更加复杂。铁石要塞的考验刚刚结束，新的迷雾已然在前方海平面上汇聚。而暗爪的伤势，容不得他们有太多犹豫和耽搁。

他必须尽快找到穿越“翡翠环礁”封锁，并安全抵达沸涌之域边缘的方法。那位未曾谋面的、掌控着环礁的年轻统治者，或许会成为他们前行路上一块意想不到的绊脚石，也可能…是某种转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