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461章 港湾

离开那片与灰色晶体遭遇的海域后，源初之海的混乱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不再是单纯的死寂，偶尔会凭空掀起由纯粹色彩构成的、无声的浪潮，或者有巨大而模糊的、由凝结的阴影构成的轮廓在深水中一闪而过。

暗爪的领航也变得更加艰难，他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来辨别那些真正危险的规则陷阱与相对无害的混沌奇观。

卡拉斯的状况令人担忧。那块“沉寂之石”被他小心地收好，但其代价是真实不虚的。

他脸色苍白，气息比穿越风暴回廊透支时还要微弱，大部分时间都闭目盘坐在甲板上，全力引导着双色龙纹残存的力量，修复着灵魂层面因“拓印”而产生的、仿佛被剜去一块的虚弱的痛感。

那枚印记本身的光芒黯淡了不少，需要时间来恢复。

吕桑德肩负起了所有的航行职责。他不仅要依靠暗爪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指引来操控“龙息号”，还要时刻维持船体基础符文的稳定，对抗着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他的星辉之力消耗巨大，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归途，比来时更加漫长而煎熬。

不知在光怪陆离的混沌之海中漂流了多久，当暗爪终于发出一声带着解脱意味的低吼，指引着“龙息号”冲入一片相对“稀薄”的混乱区域时，前方那熟悉的、连接天地的风暴回廊巨墙，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尽头。

“要出去了！”吕桑德精神一振，疲惫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穿越风暴回廊的过程依旧惊心动魄，但有了来时的经验，加上归心似箭的迫切，他们以比进入时更快的速度，悍然冲出了那片法则的乱流！

当外界那铅灰色的、却显得无比“正常”的天空和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再次将“龙息号”包裹时，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恍惚感。就连一直萎靡的卡拉斯，都缓缓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外界稳定的法则环境，胸口的滞涩感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他们回到了破碎星环的已知海域。

“直接返回龙岛吗？”吕桑德调整着舵轮，看向卡拉斯。他担心卡拉斯的状况需要立刻回到新生巨树下静养。

卡拉斯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很坚定：“先不回。找一个近期的、消息灵通的港口停靠。我们需要知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而且…”

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我需要确认，这次‘交换’，除了灵魂的创伤，是否还带来了其他我们尚未察觉的影响。” 与那种未知存在的接触，由不得他不万分谨慎。

吕桑德理解地点了点头。他在缴获的海图中迅速寻找，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去‘金潮湾’。”他指着海图上一处位于主要贸易航线边缘、标注着繁荣港口的岛屿，“那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消息流通很快。而且，它由一个…嗯，非常‘独特’的商会控制，据说只要付得起价钱，就能在那里买到大部分想要的东西，包括情报。”

数日后，一座岛屿的轮廓出现在海平线上。

与其说是岛屿，更像是一座从海里生长出来的、由无数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巨大堡垒。阳光照耀下，那些岩石反射出耀眼的、近乎浮夸的金色光泽。岛屿的港湾异常开阔，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只，从简陋的渔船到武装到牙齿的私掠舰，应有尽有。码头上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最引人注目的，是港口入口处矗立的两座巨大的雕像。雕像并非英雄或神只，而是两个昂首挺胸、身穿华丽礼服、一手高举金币袋、一手指向前方海洋的地精？或者是某种与之类似的、以精明和贪婪着称的生物。雕像被涂成了亮金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在向所有来客宣告此地的信条。

“龙息号”的驶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片海域，奇形怪状的船只太多了。吕桑德熟练地将船停靠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泊位。

码头上，各种口音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水手的醉话与妓女的调笑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鱼腥、香料、劣质朗姆酒和汗水混合的复杂气味。穿着各异、种族繁多的人们行色匆匆，眼神中大多带着警惕与对利益的精明计算。

卡拉斯在吕桑德的搀扶下踏上码头，暗爪则缩小了体型，如同一个披着晶甲的、沉默而危险的护卫，紧紧跟在卡拉斯身侧，熔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们需要情报，也需要一个暂时落脚和打探消息的地方。

吕桑德拦住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混混模样的人，递过去一枚银币：“伙计，这附近哪里能听到最新的消息，并且有安静的房间？”

那混混掂了掂银币，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指了指港口深处一条悬挂着无数彩色灯笼、尤其以金色灯笼最为醒目的街道：

“‘金色号角’酒馆，老格里姆斯的地盘。只要你的钱袋够鼓，那里什么消息都能买到，什么服务都能提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不过，最近小心点，老格里姆斯火气很大，据说他最大的对头，‘锈水’的那些残渣，好像搭上了一条不得了的新船，正准备抢他的生意呢。这港口，怕是要不太平喽。”

吕桑德道了声谢，与卡拉斯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这片海域的暗流，似乎比他们离开时更加汹涌了。而那个掌控着“金潮湾”的、被称为“老格里姆斯”的独特商会首领，似乎正面临着挑战。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新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