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251章 修复之法

广场边缘处，一片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杂乱地堆积着小山般的金属残骸。这些黑鳞商会留下的造物大多焦黑扭曲，表面残留着能量过载的灼痕与暴力撕裂的创口，与碎珊瑚城寨天然瑰丽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息与某种机油特有的腥味，仿佛在诉说着这些钢铁怪物最后的结局。

雷顿正带着几名海族战士清点整理战利品，看到汐雅领着卡拉斯过来，他直起魁梧的身躯，用粗壮的手臂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独眼落在卡拉斯身上，难得地没有流露出惯常的排斥，反而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好奇。

“小子，恢复得倒挺快。”他粗声粗气地开口，用脚随意地踢了踢身旁一块扭曲变形的装甲板，“喏，都在这里了，那些铁乌龟留下的破烂。大长老发了话，你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琢磨，反正我们留着，最终也是扔进熔炉里回炉重造的命。”

卡拉斯道了声谢，目光便投向那堆残骸。他悄然将空间感知铺展开来，如同无数无形的细腻触手，仔细扫描着这些冰冷的金属造物。

大部分残骸只是质地坚硬的普通合金，虽然防御性能不俗，但内部并无特殊的能量反应，对于修复本质是空间奇物的“虚空撕裂者”而言，意义不大。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几块与众不同的碎片所吸引。

其中一块，来自某台能量射线发射器的核心部件——一块已然破裂的聚焦透镜。它非金非石，材质奇特，透着一种虚空般的幽暗质感，即便已经损坏，表面依旧残留着强烈的能量惰性。

另一块，则是从“碎礁者”那已瘫痪的暗金巨眼上崩落下来的碎片，仅指甲盖大小，表面却布满了肉眼难辨的、极其细微的蜂窝状结构。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却异常坚韧，指尖触碰时，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其内部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计算波动，仿佛那冰冷的金属还残留着一丝“思考”的余韵。

而最重要的发现，来自于一台被彻底摧毁的大型炼金造物的动力核心区域。那是一个约莫人头大小、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表面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暗红色金属熔炉。

即便已彻底报废，其内部深处，依旧萦绕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高度凝聚的亵渎能量波动，以及一种…让卡拉斯格外在意的、极其稳定且高效的能量转化结构的残留痕迹！

在他的空间感知中，这熔炉内部原本构筑着无比精密的能量流转通道和强大的约束力场，能够将某种来源不明、性质狂暴的能量，安全而稳定地转化为驱动整个庞大造物运行的动力。其内部结构设计之精妙，能量利用效率之高，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虚空撕裂者”的损伤，核心在于内部空间结构的稳定性遭到破坏，以及作为核心的虚空锚点能量陷入紊乱与枯竭。要修复它，不仅需要能够承载和传导空间之力的合适材料，更需要一种能够稳定内部能量循环、帮助重构空间结构稳定性的方法或媒介。

眼前这几样特殊的残骸，恰恰给了他关键的启发。

那暗红熔炉内部展现出的、用于稳定狂暴能量的精密结构思路，或许可以借鉴，用于重构长杖内部崩溃的能量流转通道，建立更稳固的循环。

那暗金碎片的奇特材质与微观结构，兼具轻盈与坚韧，或许能作为修补杖身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纹、并增强其整体结构稳定性的理想材料。

而那能量透镜的奇特材质，其能量惰性或许能暂时温养一下杖顶那枚黯淡无光、裂纹遍布的核心晶体。

但这还远远不够。这些终究只是来自敌方造物的残片，其能量属性与他的空间之力并非完全契合，更缺乏一种关键的灵性。

他还需要一种更核心的、能真正与他灵魂深处的虚空锚点产生深层共鸣、并且具备极强可塑性与能量稳定性的顶级介质，来作为整个修复工程的“基底”与“粘合剂”。

他将自己的发现与核心需求清晰地告知了雷顿和汐雅。

雷顿听得眉头紧锁，独眼中满是困惑：“稳定？共鸣？还要能随意塑形？你这要求，简直比最挑剔的婆娘在万顷珍珠贝里挑选那颗最完美的珠子还要麻烦！我们海族世代打交道的是水蕴精华、灵性珊瑚和各类骨质材料，对于这种硬邦邦、冷冰冰的铁疙瘩玩意儿，可不擅长摆弄。”

汐雅却歪着头，努力思索着，碧蓝的眼眸忽然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婆婆以前好像收藏过一块非常奇怪的黑石头，据说是她从一艘埋在深海淤泥里、不知道多么古老的沉船残骸里找到的！那块石头摸上去温温的，不像普通石头那么冰凉，而且…有时候它自己还会非常非常缓慢地改变一点点形状，特别神奇！婆婆说过，那东西里面可能沉睡着‘海洋的心跳’，但她老人家自己也一直没搞明白具体该怎么用，就当成一件稀罕物收着了。”

能自行微变形状？蕴含着古老的沉眠气息？

卡拉斯心中蓦然一动，升起强烈的预感：“能带我去见见婆婆，问问那块石头吗？”

汐雅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找到解决办法的兴奋：“没问题！婆婆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脾气有点怪，但其实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她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卡拉斯的手腕，“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婆婆！”

看着汐雅毫不避讳地拉着卡拉斯匆匆离开的背影，雷顿抱着粗壮的手臂站在原地，独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无奈与某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古怪神色，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小丫头片子…”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点莫名的情绪抛开，继续粗声指挥着手下的战士们清理那堆金属残骸。

再次来到婆婆那处堆满了各式各样奇异物品的僻静角落，她正坐在一个巨大的、表面有着天然瑰丽纹路的砗磲壳前，用一柄光滑的骨杵，不紧不慢地捣着某种散发着如同星辰碎屑般微光的奇异粉末。

汐雅叽叽喳喳、语速飞快地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婆婆抬起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的眼睛，先是瞥了卡拉斯一眼，目光在他手中那柄布满裂纹的长杖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骨杵，在她身旁那堆琳琅满目的杂物里摸索了半天，最终掏出一个用某种漆黑如墨、韧性极佳的海藻紧密包裹着的小包裹。

她动作缓慢而仔细地一层层揭开包裹的海藻，露出了里面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乌黑、却隐隐由内而外泛着某种温润而内敛光华的石头。

这石头形状并不规则，表面却异常光滑，触手果然带着一丝奇异的、恒定的温热。更令人惊异的是，若凝聚目力仔细看去，会发现其表面那些流畅的曲线与轮廓，似乎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自主地、持续地流动变化着，仿佛它并非真正的固态，而是一种流速慢到极致的液态金属！

“‘源质软银’…”婆婆用枯瘦却稳定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这块奇异的黑石，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的感慨，“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有人真正能用上它…拿去吧。放在老身这里，它也只是一件蒙尘的死物。若能助你修复这件…嗯，‘虚空遗珍’，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不枉它沉寂了这么漫长的岁月。”

源质软银？虚空遗珍？

婆婆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虚空撕裂者”更深层的本质，并且对这块名为“源质软银”的石头也知之甚深，但她显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图。

卡拉斯神色郑重，双手接过这块触手温润、仿佛拥有生命的奇异石头。就在入手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那枚作为力量核心的虚空锚点碎片，竟然自主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明确的渴望与共鸣之感！

就是它！这块“源质软银”，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用于修复“虚空撕裂者”最完美、最不可或缺的关键核心材料！

“多谢婆婆成全！”卡拉斯由衷地、深深地道谢。

婆婆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重新拿起那柄骨杵，继续不紧不慢地捣着她的药粉，仿佛刚才给出的只是一块随处可见的普通鹅卵石。“具体的修复之法，老身不懂。最终能把它做成什么样子，全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汐雅，”她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带他去‘地火脉眼’吧，那里的地心火力足够纯粹猛烈，也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地火脉眼？”汐雅闻言，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神色，似乎还有些顾虑，“婆婆，那里可是…”

“快去。”婆婆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汐雅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带着满心疑惑与些许紧张的卡拉斯，转身走向城寨更深处，那条通往更为隐秘区域的道路。

修复“虚空撕裂者”的道路，至此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地火脉眼”，显然又是这神秘深海城寨中，一处不为人知的秘中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