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剑魔 第159章 寂灭倒计时

“寂灭倒计时……十万年至一百万年……”

秩序印记那冰冷的讯息，如同最终的丧钟，在林风灵魂中回荡。他屹立于荒原之上，合体期的磅礴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细致地扫过方圆万里的天地。

山川依旧，却灵光暗澹，如同蒙尘的明珠；地脉深处传来细微却持续的哀鸣，那是世界本源被蚕食的痛苦；连高天之上永恒翻滚的罪域雷云，也似乎失去了几分往日的狂暴，透着一股迟暮的疲惫。

这并非错觉，而是整个世界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走向衰亡的征兆。罚恶司主最后的疯狂，将那源自“噬”的污染源植入了此界核心，如同一个不断扩散的癌细胞，正在吞噬着这个世界的生命力。

十万年，对于凡人文明是数十上百个轮回，对于低阶修士亦是漫长到近乎永恒的光阴。但在宇宙尺度下，在一个世界的生命周期里，这不过是步入终末的短暂瞬间。尤其秩序印记明确提示，这个流失速度还在持续加速！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攫住了林风。他必须尽快找到离开此界的方法，返回修真界！那里有未竟的恩怨，有牵挂的人，更是他道途的起点。绝不能被困于此地，与这个注定寂灭的世界一同沉沦。

目标明确，但前路茫然。该如何离开这所谓的“罪域”？他来时是通过归墟海眼那处隐秘且极不稳定的通道，如今早已不可用。此界与修真界之间，必然存在着其他空间壁垒的薄弱点，或是远古遗留的跨界传送阵。

他首先想到了雷光遗族。作为此界远古雷帝的正统后裔，传承悠久，或许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凭借与尹萨克长老分别时留下的隐秘联络印记，林风很快在数万里外的一处被雷霆阵法巧妙隐匿的山谷中，找到了暂时安顿下来的雷光遗族。

再次见到林风，尹萨克长老和阿尔弗雷德等人皆是震惊不已。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风周身气息渊深如海，与天地法则隐隐共鸣，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让已是炼虚期的尹萨克长老都感到呼吸凝滞，生不出丝毫探究的念头。

“林风长老……您……您已臻至合体之境？”尹萨克长老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风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道明来意。他隐去了“噬”之污染的核心信息，只说是自身感知到此界天地有变，灵气日渐稀薄，法则隐现不稳，恐有倾覆之大劫将至，需尽快寻找离开此界之法。

尹萨克长老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他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声音沙哑：“不瞒长老，您之所感，我族近些时日亦有所察觉……天地灵机，确在悄然流逝。只是没想到，竟已严重至此……”

他颤巍巍地取出一枚散发着极其古老沧桑气息的紫色骨片，骨片上铭刻着扭曲如龙蛇、却又蕴含道韵的雷纹：“我族古老典籍中，确实有过关于‘天地衰变’与‘逃离之路’的零星记载……”

“据典籍所言，远古时期，此界并非如今模样，其名‘雷殛仙界’，乃是雷霆大道显化之无上圣地，辉煌鼎盛，万族来朝。后来遭遇未知大劫，仙界崩碎，法则坠落，灵机溃散，才逐渐衰败，化为了如今这流放罪徒、资源贵乏的‘罪域’。而那些真正的仙界大能，在天地崩碎之前，似乎预见到了末日，曾合力建造了一座……‘通天雷塔’。”

“通天雷塔？”林风目光一凝，捕捉到了关键。

“不错。”尹萨克长老摩挲着骨片，语气带着追忆与不确定，“传闻此塔并非实体建筑，而是由最纯粹的雷霆本源法则与无上空间大道之力共同构筑，其根基连接着昔日雷殛仙界的残存本源，也……可能通往其他未曾完全崩碎的古仙界碎片，或者……其他尚且完整的大千世界。”

他顿了顿，苦笑道：“但这也仅仅是流传下来的传说，年代太过久远，语焉不详。通天雷塔的位置飘忽不定，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只会在特定的时空节点，于雷霆法则最为活跃、与此界本源共鸣最强烈之地短暂显现。而且……典籍隐晦提及，塔内自成天地，危机重重，更有远古遗留的雷灵守护，非身负大气运、大毅力、大神通者不可入，否则十死无生。”

通天雷塔！通往其他世界的可能！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且充满希望的线索！虽然听起来渺茫且危险，但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可知那雷塔下次可能显现的方位，或者触发其显现的征兆？”林风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尹萨克长老缓缓摇头，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典籍残缺太甚，确切方位与时间皆无法确定。只提及，当‘万雷朝宗，虚空生莲’之天地异象出现时，便是通天雷塔可能显现之兆。”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山谷的隐匿阵法，望向灰蒙的天空，语气沉重：“而此异象，据先祖手札推测，往往并非吉兆，反而常常伴随着……席卷整个世界的巨大灾劫一同出现。”

万雷朝宗，虚空生莲？林风默默记下这充满玄机的八字异象。这听起来便非同小可，绝非寻常天象。

就在林风凝神思索之际，一旁的阿尔弗雷德忽然踏前一步，原本因血脉秘术反噬而苍白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林风长老！”阿尔弗雷德声音铿锵，“若您要寻找通天雷塔，我……阿尔弗雷德，愿为您引路！”

“阿尔弗雷德！不可鲁莽！”尹萨克长老脸色骤变，急声喝止。

阿尔弗雷德没有退缩，他看向林风，眼神清澈而坚定：“长老，我族传承中，有一门禁术，名为‘血雷引’。可燃烧自身雷光血脉，短暂极大提升对雷霆本源之物的感应。那通天雷塔既是雷霆法则极致显化，或许……我能凭借此术，感应到其在此界的大致方位！”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此界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族留在此地，最终结局不过是随着世界一同寂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随长老搏那一线生机！若能寻得生路，不仅是我，我雷光一族，皆感念长老再造之恩！”

林风看着阿尔弗雷德，看到了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以及那份对族人未来的沉重责任。他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可。若寻得生路，我可尽力带你们一同离开。”

事不宜迟，阿尔弗雷德当即在山谷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以自身鲜血混合着特制的雷纹粉末，勾勒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祭坛图案。他盘膝坐于祭坛中央，割破双手手腕，任由蕴含着纯正光明雷霆气息的鲜血浸染符文。

随着他低沉而古老的咒文吟唱声响起，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灼热的雷光。阿尔弗雷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气息急剧衰落，但他眉心的那道纯金色雷纹却如同燃烧起来一般，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无比的金色光丝，自他眉心雷纹中射出，颤巍巍地指向西北方向，持续了数息之后，才勐地溃散。

阿尔弗雷德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被眼疾手快的族人扶住。他虚弱地抬起头，看向林风，断断续续道：“在……西北……感应……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距离……极其遥远……似乎……在‘雷霆废土’……更深处……那片……连族中典籍都未曾记载描述的……绝对禁区……”

雷霆废土深处的绝对禁区？林风眉头微蹙。那片区域刚刚经历了“墟”之力量的爆发，空间结构脆弱不堪，法则混乱，危险程度远超外围。

然而，这是目前唯一的、明确的线索。

林风不再犹豫，屈指一弹，一股精纯温和、蕴含着生机的混沌之力渡入阿尔弗雷德体内，暂时稳住他燃烧血脉带来的严重伤势。随即对一脸忧色的尹萨克长老道：“你们在此等候，收敛气息，务必隐藏好。我先行前往探路。若确认前路可行，雷塔显现，再来接应你们。”

尹萨克长老深知此事凶险万分，林风独自前往，凭借其合体期修为，反而更添灵活与胜算。他只能压下心中忧虑，郑重拱手：“一切……拜托长老了！万事小心！”

林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虚空般，瞬间自山谷中消失不见，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晋升合体期后，他的速度远超炼虚时期，心念动处，便可扭曲空间，短距穿梭。沿途破碎的山河、衰败的景象在脚下飞速倒退。

很快，那片熟悉的、死寂的雷霆废土再次映入眼帘。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更沉。不过短短时日，废土边缘的衰败气息竟浓郁了数倍，大地上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蔓延开来，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空间塌陷，散发出令人心季的虚无波动。那“噬”之污染对世界的侵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

他彻底收敛自身气息，将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鬼魅般潜入废土。凭借着强横的神念与混沌道基对能量流动的极致敏锐，他如同未卜先知，灵巧地规避着多处新生的空间裂缝与狂暴的能量乱流。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雷霆变得更加狂暴，却也更加……诡异。它们不再仅仅是毁灭的代名词，反而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极致的绚烂与……深沉的哀伤？仿佛是世界临终前最后的挣扎与悲鸣。

终于，在耗费数日，艰难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雷霆法则扭曲形成的、光怪陆离如同镜面迷宫般的危险区域后，他抵达了阿尔弗雷德以生命为代价感应所指的——“绝对禁区”的边缘。

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那并非预想中的、充满毁灭与混乱的绝地，而是一片……震撼心魄、瑰丽到极致、却又悲壮到令人心酸的景象。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完全由液态的、流淌着七彩霞光的雷霆构成的……浩瀚海洋！雷海平静得诡异，没有惊涛骇浪，却散发出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磅礴威压。而在雷海的最中心，一株巨大无比、根系仿佛扎入虚空、完全由最纯净的九色雷霆凝聚而成的……莲花蓓蕾，正静静悬浮，含包待放！

莲花周围，亿万道形态各异、属性不同的雷霆，如同朝拜君王的臣民，环绕飞舞，发出低沉而虔诚的嗡鸣，汇聚成一片雷霆的颂歌——

正是，万雷朝宗！

而在那九色雷莲的上方，虚无的空间中，点点闪烁着混沌色泽、蕴含着空间波动的雷光，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凝聚、生长，隐约要勾勒出一座巍峨、古老、通体由无尽雷霆法则符文构成的巨塔虚影——

虚空生莲，通天雷塔将现！

找到了！

林风心中刚升起一丝目标近在眼前的悸动，随即便被更强烈的警惕与寒意所取代。

因为，他那强大的神念清晰地感知到，在这片瑰丽而悲壮的雷海周围，潜伏着不止一股强大而充满敌意的气息！

有身披残破古老铠甲、眼神空洞冰冷、周身散发着远古苍茫气息的雷灵，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沉默地悬浮在雷海边缘。

有周身缠绕着令人厌恶的寂灭雷霆、显然是罚恶司残存死士的黑影，如同毒蛇般隐藏在空间褶皱之中，杀意内敛。

更让他目光一凝的是，在另一个方向的虚空中，他感应到了一道……无比纯正、浩瀚、光明，却剔除了所有情感、只剩下一种近乎“天道”般绝对理智与冰冷的……雷霆气息！

是米迦勒？！他不仅没死在那“墟”之浩劫中，反而似乎因祸得福，或者经历了某种蜕变，气息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可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散发着古老、蛮荒、充满侵略性魔意的强大存在，也隐匿在侧，如同等待猎物的勐兽。

所有潜伏者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死死地聚焦在那株含包待放的九色雷莲，以及其上那缓缓凝聚、越来越清晰的通天雷塔虚影之上。

通天雷塔的显现，果然如尹萨克长老所料，引来了群狼环伺！

想要登上雷塔，离开这即将寂灭的罪域，恐怕……还要经历最后一场，也可能是最惨烈、最残酷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