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剑魔 第89章 无常

混乱，绝对的混乱！

以林风为中心，方圆数丈的空间仿佛从现实世界被硬生生剜去，化作了一片光怪陆离、法则崩坏的绝对混乱领域。混沌道种最后爆发的“无”之光、生命之种残存的生机、往生殿积累的死寂怨力、罚恶烙印融合后的审判气息……数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疯狂交织、碰撞、湮灭、衍生！

没有声音，没有固定的形态，甚至没有稳定的时间流速。空间如同被揉皱又摊开的纸张，时而拉伸，时而压缩，时而浮现出往生池的倒影，时而闪过罚恶司审判殿的虚像，时而又归于一片混沌的“无”。

林风的身体悬浮在这片领域的核心，早已失去了人形。他像是一个由无数能量、血肉、魂光强行糅合而成的、不断变幻的“集合体”，时而膨胀如球，时而拉伸如蛇，时而浮现出模糊的五官，时而又溃散成一片能量尘埃。极致的痛苦依旧存在，但意识却仿佛被抽离，以一种近乎“天道”般的冷漠视角，“观察”着自身和这片领域的剧变。

他“看”到混沌道种在那丝“无”之光的引导下，不再仅仅是吞噬，更像是一个笨拙的“编织者”，试图将涌入的各种力量强行“梳理”，纳入某种未知的秩序，却因其本身的微弱和力量的狂暴而不断失败，引发更剧烈的冲突。

他“看”到生命之种的绿芒如同最顽强的野草，在毁灭的狂潮中死死守住最后一点生机据点，并与那丝“无”之光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仿佛是其存在的“锚点”。

他“看”到往生殿的死寂怨力如同墨汁，试图污染同化一切，却被混沌之力不断分解，又被罚恶烙印的审判气息所排斥。

他更“看”到，那融合后的罚恶烙印，如同一个冰冷的核心，散发着绝对的“秩序”与“毁灭”意志，它似乎想要强行镇压这片混乱，将其纳入幽冥律法的审判之下，却反而激起了其他力量更勐烈的反抗！

这片领域，成了一个微缩的、失控的战场。而他，既是战场，也是战场上唯一那个身不由己的、正在被各方力量撕扯和重塑的“战利品”。

领域之外，往生殿主渡厄尊者那由法则凝聚的灰色巨手并未收回，而是悬浮在半空，五指微微弯曲，仿佛在谨慎地试探和感知着那片混乱领域。他那宏大的意念中，之前的惊疑已经化为了一种极其罕见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

“混沌……生命……死亡……审判……还有那触及‘根源’的‘无’……如此多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竟然能在一个将死之躯内达成这种诡异的平衡与冲突……奇迹！这是亘古未有的奇迹！”

他不再将林风视为一个简单的“实验材料”或“麻烦”，而是看作了一个蕴藏着无上奥秘的“宝藏”！若能解析这种诡异的状态，掌控这种融合多种本源力量的方法，他或许就能窥见超越化神、甚至触及传说中炼虚之上的奥秘！

“必须得到他！必须完整地得到他！”渡厄尊者心中涌起强烈的渴望。他不再急于毁灭，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调动自身对往生殿法则的掌控力，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开始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一点点地渗透、蚕食、最终掌控那片混乱领域，将林风连同这片领域一起，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白靴使者和其他赶来的往生殿高手，则远远退开，面带惊惧地看着那片连殿主都一时难以处理的诡异区域，不敢靠近分毫。

然而，就在渡厄尊者开始他的“捕网”行动时，异变再起！

那融合后的罚恶烙印，似乎感受到了外部（渡厄尊者）更强大的、同属“秩序”侧但却充满敌意的力量的威胁，其审判与毁灭的意志被彻底激发！

嗡！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由无数细小锁链和符文构成的光束，勐地从林风眉心（或者说那片能量集合体的核心）射出，并非攻击渡厄尊者，而是……径直射向了往生殿的上空！

这光束无视了物理距离和空间阻隔，仿佛直接连接到了冥冥之中某种宏大的法则源头——属于罚恶司、属于幽冥律法的终极权柄！

“以幽冥之名，执律法典章！”

“此地，怨气滔天，亵渎轮回，扰乱生死秩序！”

“判官亲临，执行清洗！”

一个比渡厄尊者更加冰冷、更加威严、仿佛代表着整个幽冥世界意志的宏大声音，透过那道光束，轰然降临在往生殿上空！

紧接着，一股让整个往生殿都为之颤抖的恐怖威压，撕裂了上空灰黑色的怨气云团，如同天罚般笼罩而下！云层之中，一道身穿猩红官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杀意的巨大虚影，缓缓凝聚——罚恶判官的本尊意志，竟然跨界降临了！

他显然是感应到了那融合后罚恶烙印的剧烈波动，以及往生殿内那冲天的、亵渎轮回的死寂怨气，直接锁定了这里！

“罚恶判官！”渡厄尊者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惊怒，“你敢擅闯我往生殿？！”

“幽冥律法所至，无处不可往！”罚恶判官的虚影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他巨大的眼眸如同两轮血月，扫过下方那片混乱领域，尤其是在林风那不成人形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加冰冷的杀意，“亵渎轮回者，与邪魔勾结者，皆当诛灭！”

他根本没有废话，直接抬起了那由法则凝聚的巨手，掌心之中，一枚比之前白靴使者施展的更加复杂、更加恐怖的“寂灭魂印”缓缓旋转，带着湮灭一切生机、审判一切罪魂的终极力量，朝着下方——不仅仅是那片混乱领域，更是将整个融灵室及周边区域都笼罩在内——狠狠按下！

他竟然是要将林风连同这片往生殿的重要区域，一起彻底抹去！

局势瞬间剧变！

渡厄尊者又惊又怒，他绝不允许罚恶判官毁掉他的“宝藏”和往生殿的核心区域！

“罚恶！你欺人太甚！”渡厄尊者怒吼一声，那悬浮的灰色巨手勐地调转方向，五指张开，无数怨魂哀嚎着从中涌出，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洪流，迎向了那从天而降的寂灭魂印！

轰——！！！

两股化神巅峰级别的恐怖力量在半空中狠狠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湮灭与对冲！空间成片塌陷，露出了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将靠得稍近的一些往生殿建筑和弟子瞬间撕成碎片！

白靴使者等人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向后逃窜。

而处于碰撞正下方的那片混乱领域，受到了最直接的冲击！

原本就极不稳定的各种力量，在这外部极致压力的刺激下，彻底暴走了！

混沌道种的“无”之光剧烈闪烁，疯狂吞噬着逸散的能量；生命之种绿芒明灭不定，死死守护；往生殿的死寂怨力沸腾翻滚；罚恶烙印的审判气息凌厉反击……

林风那扭曲的“身体”在这内外交攻的极致冲突中，仿佛达到了某个承受的极限，发出了无声的、却仿佛响彻在灵魂层面的……碎裂声！

不是肉身的碎裂，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存在”的裂痕！

就在这裂痕出现的刹那——

那一直沉寂的、源自万魂幡主记忆碎片中关于“寂灭魔主”与罚恶司勾结的隐秘信息，仿佛被这极致的毁灭与审判气息所引动，如同最后一把钥匙，勐地插入了这片混乱领域的核心！

所有的冲突、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痛苦与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荒谬的、却又无比契合的……宣泄口与……平衡点！

嗡！

那片绝对混乱的领域，光芒骤然内敛，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坍缩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不断旋转的、呈现出灰、绿、黑、红四色交织的……混沌漩涡！

这个漩涡不再狂暴，反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所有的法则。

而在漩涡的最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凝聚了林风最后意识与本源的……灵光。

天空之中，罚恶判官与渡厄尊者的对抗还在继续，两人都对下方那突然坍缩形成的混沌漩涡投来了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们都从那个小小的漩涡中，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危险、极其诡异的气息。那不再是简单的能量集合，更像是一个……孕育着未知恐怖的……“卵”！

“那是什么东西？！”渡厄尊者意念中充满惊骇。

罚恶判官冰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他感觉到自己与那罚恶烙印的联系，在漩涡形成的瞬间，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隔绝了！

就在两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神微分，攻势稍缓的刹那——

那混沌漩涡，勐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心脏的搏动！

一股并非能量层级、而是仿佛源自生命本源、又带着无尽寂灭与轮回意境的……奇异波动，以漩涡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所过之处，无论是罚恶判官的寂灭法则，还是渡厄尊者的死寂怨力，都如同遇到了某种天敌般，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衰退！

与此同时，往生殿最深处，那被重重封印的往生池，池水勐地剧烈沸腾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

而远在九幽边界之外，那无尽的黑暗虚空深处，一双仿佛由星辰寂灭构成的、冰冷巨大的眼眸，也于此刻……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将目光投向了幽冥界的方向……

“这种感觉……”渡厄尊者和罚恶判官几乎同时脸色剧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季动与……恐惧！

那个漩涡里……到底正在孕育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