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铜钟凝滞:地脉潜龙启天网
神阙台顶的风,裹挟着汴河湿冷的水汽,卷过十八枚望楼铜钟时,本该发出浑厚悠长的鸣响。可那夜,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所有铜钟骤然凝滞在半空,钟口朝下,钟锤悬停在距钟壁三寸之处,连一丝震颤的余韵都未曾留下。整座神阙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台角那盏长明的鲛人油灯,火苗扭曲成诡异的螺旋状,映照着台面上密布的玄光符文。守钟的卫士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夜风迷了神智,伸手去触碰最近的一枚铜钟,指尖刚及钟体,便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弹开,指尖留下淡淡的青痕,如同被冰蚕啃噬过一般。
就在铜钟凝滞的同一时刻,汴河十九里暗渠底,水声潺潺中夹杂着细微的衣袂摩擦声。数百名身披蓑衣的人影,如同鬼魅般从暗渠深处的石缝中钻了出来。他们的蓑衣由乌金蚕丝混着水沉木纤维编织而成,入水不濡,遇火不燃,蓑衣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处一道相同的刀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发髻上插着的饕餮骨簪,骨簪泛着幽绿的光泽,簪头雕刻的饕餮兽首栩栩如生,双眼处镶嵌着两粒极小的夜明珠,在黑暗的暗渠中闪烁着点点寒芒。这些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脚尖点在暗渠底部的青石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数百条沉默的影子,悄然遁入地脉深处。地脉中涌动的灵气似乎被他们身上的骨簪所吸引,纷纷向他们聚拢过来,在他们身后形成一道淡淡的灵气尾迹,随即又迅速消散在黑暗中。
太极宫东北角,紫辰司天仪校尉顾檀身着玄色官服,手持五寸半淬光银矩,目光如炬地盯着墙面某处。那面墙看似与其他墙面并无二致,实则布满了肉眼难辨的玄武蛇绶纹理,而在纹理的交汇处,一道细微的裂痕正在缓缓扩大,裂痕中渗出淡淡的黑气,如同毒蛇吐信般不断伸缩。顾檀深吸一口气,将银矩对准裂痕,手腕猛地发力,银矩如同一道闪电,钉死在裂痕之上。紧接着,他猛地咬破舌底的囚狐丹,一股腥甜的血气从嘴角溢出,他低喝一声:「起!」话音刚落,三千里外封魔塔底,沉睡了千年的九元测辰龙蛇倏然昂首,巨大的头颅撞得封魔塔微微震颤,口中吐出浓稠的紫流。紫流顺着四象方位,如同有生命般蜿蜒前行,穿过山川河流,渗透进京城六百名更夫的梆槌缝隙中。更夫们正手持梆槌准备敲梆报时,突然感到梆槌变得异常沉重,随即梆槌坠地,崩裂开来,银汞雾痕从崩裂处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在十二连环司南盘面织出错综复杂的星轨。星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精准定位出十六世家豢养家奴夜窃秘档的十三个地牍转接窟洞,窟洞的位置在司南盘面上以红点标注,如同十三颗不祥的星辰。
工程初启,便在京城地下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波澜。三座官仓的地下暗窑,原本是储存粮草的重地,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撼动。暗窑内,三十六尊青石砻硙正在无声地碾磨陇西快麦,麦麸飞扬,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突然,砻硙碾过的麦堆中突绽八万根冰纹紫弦,紫弦晶莹剔透,如同用寒冰凝结而成,在麸皮尘埃里编织成倒悬的锥形天网。天网散发着淡淡的寒气,将整个暗窑笼罩其中。暗窑内的粮秣似乎被天网所影响,纷纷悬浮起来,围绕着天网缓缓旋转,形成一道奇特的粮秣漩涡。
礼部典客司主簿李墨,今夜正在尚书台处理邸报。他拿起一份刚递来的邸报,仔细翻阅着,却发现无论如何翻阅,邸报的西南页角总是缺失油墨印晕的部分。他心中疑惑,以为是印刷失误,便去取其他邸报,却发现所有邸报都是如此。就在他皱眉思索之际,幽州特造的六翅雾蝇正成群结队地穿过长安崇贤坊的夜柝薄雾。这些雾蝇翅膀上带着淡淡的荧光,体内裹挟着数万粒气态浮签,浮签中蕴含着信源坐标。它们沿着天都府百七十一坊的滴水槽缝,不断穿梭飞行,将浮签散布到坊市的各个角落,构建起初步的拓扑图谱。图谱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张巨大的无形之网,将整个京城笼罩其中。
洛北盐商张大元,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坐在红绡阁的包厢内,欣赏着舞伎的表演。他最近刚谈成一笔大生意,正待升值,腰间佩着的螭吻玲珑锁在灯光下泛着金光,锁身上雕刻的螭吻兽首栩栩如生。他怎知,这玲珑锁渗流的盐渣暗彩正是情报标记药油,药油在灯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紫色,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而他最宠爱的红绡阁舞伎苏怜,舌钉中淬藏着一叶暹罗影青藤。此时,苏怜正在舞台上表演胡璇舞,舞姿曼妙,旋转间如同盛开的花朵。她的舌钉在舌战玄窍中持续烧录半首胡璇媚曲的音纹,曲中潜伏着河朔三镇截断荆扬漕运线的全息坐标脉形符码序列。音纹随着她的歌声传播开来,只有特定的接收者才能解读其中的秘密。台下的张大元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情报网络的漩涡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