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弘文就像是戳穿皇帝新装的那个孩子,轻而易举地戳穿杨家所有人表面如履薄冰般的和谐。
杨薇回来后,家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害怕说错话,做错什么举动,引起两个孩子的不满,怕她们误会。
即使是杨洪恩,也比平时话要少些,奉行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
杨薇和夏芜表面轻松和谐相处,实际上呢,她们不也在努力想把关系搞好吗?
门外陷入良久的沉默,杨薇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出来了。
她流着泪,笑着问道:“哥,你在说什么玩笑,我是你妹妹啊,无论我走到哪,我都是你妹。”
“是啊,小文,你快别胡闹了,出来吃饭。”刘桂珍赶忙帮忙劝说。
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打开,杨弘文一脸的闷闷不乐。他皱着眉头,表情很是苦恼:“你不要我当你哥哥,你走了。”
杨薇愣在原地,像是不明白杨弘文怎么会说这些。
“我没说过。”
“你说了!”杨弘文倔强地大声驳斥道:““你让我不要去找你,说没有我这样的哥哥,那我也不要你当我妹妹了,你不见我。”
他语无伦次,让人有些听不明白。
可夏芜听懂了。
她走上前,拍了拍杨弘文的肩膀:“哥,那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啦,小薇没有不要你,她是去读大学。周辉就是个大学生,他不是跟你讲过读大学的意思吗?”
想要杨弘文理解这些很费力,他更像是个智力低下、语言组织能力很弱的自闭症患者,并非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甚至能在一些兴趣爱好上表现的比一般人还要好。
但他确实智商不正常。
夏芜一直在给哥哥喝灵泉水,可惜的是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他依旧脑子不灵光,但又没之前那么傻。
他能够拍视频,会玩手机,不说话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家里不再担心他独自生活的能力,对他也表现出很大的放心。
原以为杨薇回来,杨弘文会非常高兴。
可他似乎还活着很多年前杨薇带给他的伤害里无法释怀,也走不出来。
杨弘文很相信夏芜,他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对妹妹说的话充满疑惑:“已经发生很久了吗?”
不等人回答,他就低下头自顾自地道:“好像很久了,妹妹还跟我道歉了。”
杨薇泣不成声。
这顿饭终究没能好好吃完。
杨薇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倒,换她回房间趴在床上一直哭,任由刘桂珍怎么劝都没法停止。
最后只能由夏芜去安慰她。
夏芜搬到山上住之后,杨薇的一部分东西又被放回这个房间,她回来之后,基本没动过这个房间的摆设。
墙面上贴着旧报纸,还有数不清的奖状,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杨薇的名字就是学校光荣榜上的常客。
桌上有她的奖杯,还有她的书,夏芜翻看过,保存的完好无损。
夏芜曾经在这个房间里,无数次猜测杨薇过往的生活。
她在村里留守儿童身上寻找杨薇的身影。
夏芜不止一次的想,村里那些留守儿童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
看见杨薇后,她就明白了。
每个人都是过往经历的总和,身上难免会刻下环境的烙印。
贫穷的生活,痴傻的大哥,想要逃离山村的想法如同藤蔓在少女的心里生根发芽,努力生长。
人的梦想和目标,是对一个人心灵深处的映射。
就像夏芜回到村里,意外地很享受这一切,她不惧烈日炎炎,在土地里辛勤劳作,靠着双手致富,坦然自若。
那是因为她幼年从未吃过种地的苦。
杨薇实打实地吃过那些苦。
夏芜所察觉的美好,在杨薇心里就是要逃离的痛苦。
天不亮就要早起割猪草,农忙时怕哥哥乱跑不得不把他栓在树下,引来村里人嘲笑,野草划过胳膊带起一片红疹,丑陋的虫子会从任何一个角落里出现……
杨薇有多讨厌农村,就有多想离开这里。
她是在爱中长大的,越是被爱,她越是痛苦。
说完讨厌哥哥,杨弘文都没哭一整晚,她哭个不停,觉得自己很过分,很坏,很糟糕。
尤其是,这一切本不该由她来承担。
“对不起,”夏芜抚摸着杨薇的后背,无比真挚地说出这句迟来的道歉,上辈子加这辈子,她都亏欠杨薇,这种亏欠不是说并非她主观意愿就能逃避的。
“我偷了你的生活,让你在这里替我受苦,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无需愧疚,无需自责,即使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也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
就杨沟村这贫瘠的教育条件,能出来阳痿这么一个名牌大学生,已经能证明杨薇的不凡。
“这个家里始终有你的位置,哪怕我是爸妈亲生的,但我想他们养你一二十年,情感绝非作假,不是我和他们相处一两年就能替代的,”夏芜笨拙地安慰杨薇。
杨薇的哭泣声音渐渐变小,“你不生我的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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