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相见。”
传讯玉符上冰冷的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景云岫心湖荡开圈圈涟漪。她指腹摩挲着玉符光滑的表面,其上暗纹与袖中星髓残渣的微弱共鸣,提醒着她方才祭器大典上的惊心动魄。银袍执事“七”此刻召见,绝非仅为嘉奖。功是功,过亦可能是过,尤其在“三”执事当众失颜、其心腹被擒的当下。
她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到自己在百工坊的静室。阖目凝神,意识沉入玲珑阁·静思殿。殿内时光缓流,足够她将纷乱思绪沉淀,复盘方才种种。
祭坛之上,“音律引灵”震住全场,是奇招,却也过早暴露了她对能量共鸣的精妙掌控,必引更深猜忌。后续果断出手稳定祭坛、解救失控卫士,虽化解危机,却也进一步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七”执事最后擒人那一眼,意味深长,是维护,更是警告——他已将她牢牢控于掌中。
“星髓”案未结,“三”系反扑在即,“七”执事心思难测…前路步步杀机。 景云岫眸光清冷。被动接招只会沦为棋子,需主动破局,将水搅得更浑,方能在乱中觅得生机。
意识退出静思殿,她略整衣袍,将一丝疲惫恰到好处地留在眉宇间,这才持符走向“七”执事位于内坊深处的闭关静室。
静室门前并无守卫,只有一道流光溢彩的能量屏障。景云岫将玉符贴近,屏障无声消融。室内光线幽暗,仅有一盏孤灯映照,“七”执事背对着她,立于一幅巨大的星图壁画前,身影被拉得狭长,压迫感无形弥漫。
“你今日,很出风头。”他并未转身,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景云岫垂首:“弟子惶恐,只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险些酿成大祸,幸得执事及时出手。”
“不得已?”“七”执事缓缓转身,昏黄灯光下,他面容依旧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直刺人心,“你那手‘音律引灵’,绝非一日之功。旧炼炉区之事,你知晓多少?”
果然直奔核心。景云岫心念电转,面上却适时露出几分“惊愕”与“后怕”:“执事明鉴!弟子…弟子只是昔日于甲字库某残卷中偶见类似记载,今日祭坛之上,见环佩铃结构特殊,心有所感,冒险一试,实属侥幸!至于旧炼炉区…弟子那日呈报,确为臆测,是因查阅‘蚀心草’用途时,见其性烈,联想坊内安全,故多嘴一提,万万不敢妄加揣测!”她将一切推给“残卷”与“巧合”,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侥幸。
“七”执事盯着她良久,静室中只闻灯花轻微爆裂声。就在景云岫以为他要继续逼问时,他却话锋一转:“‘三’今日颜面尽失,其心腹已招认,受命于‘三’,欲趁乱破坏祭坛,嫁祸于你。”
景云岫心中凛然,招认得如此之快?是屈打成招,还是“七”执事需此口供坐实“三”之罪?她面上适时露出“震惊”与“愤怒”:“他们…为何要如此陷害弟子?”
“为何?”“七”执事冷笑一声,“你挡了他们的路。星髓失窃案,他们脱不了干系。你屡次展现的价值,已让他们感到威胁。”他踱步走近,气息迫人,“今日你虽立功,却也惹下大患。‘三’系树大根深,绝非区区一心腹可动摇。日后,你需更加谨言慎行。”
“弟子明白。”景云岫恭顺应道,心知这是敲打,亦是提醒她更需依附于他。
“明白就好。”“七”执事停下脚步,递过一枚新的玉简,“祭器大典后,各坊需呈报新岁规划。这是药坊部分,由你主笔。三日内,交予我。”他顿了顿,语气莫测,“好好写,这关乎你…能否真正在内坊立足。”
景云岫双手接过玉简,神识微微一探,内里是药坊过往卷宗及一些模糊的要求。这并非简单的规划任务,而是对她能力、立场乃至野心的又一次试探。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执事厚望。”
退出静室,重回阳光之下,景云岫却觉周身寒意未散。“七”执事的心思,比想象中更深。他既要借她这把刀打压“三”系,又要牢牢控制刀柄,防止反噬。而那份规划,便是试金石。
她并未直接回药坊,而是绕至僻静处,意识再次沉入静思殿。外界一刻,殿内三时辰,足够她细细谋划。
首先,是这份“规划”。绝不能敷衍了事,亦不能锋芒太露。需在遵循“黑塔”框架下,融入她的“文娱”理念与实用技术,展现出足以令人重视、却又不足以引动顶层忌惮的价值。她结合现代项目管理与百工坊现状,开始构思:如何优化制药流程,引入更精细的分工协作(流水线雏形);如何开发兼具疗愈与宁神功效的新型药散(融入百草园灵药);甚至…提出建立一个小型的“学徒技能考校与激励制度”,将技艺提升与资源分配挂钩,潜移默化地培养基层人才。这些举措,皆在“提升效率、稳固根基”的大义之下,却暗含组织与思想塑造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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