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98章 绑定“务实统一”

亚历山德罗在议会掷地有声的发言，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投入冰块，瞬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保守派的反扑更加凶猛，指责他“卖国”、“短视”、“将国家命运系于法国人的善变”。共和派也跳出来，抨击与君主制法国结盟是“对共和理想的背叛”，鼓吹依靠“意大利人民自己的力量”。

都灵城，乃至整个撒丁王国，陷入了关于国家前途命运的激烈争论漩涡。风暴的中心，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知道，议会内的辩论需要舆论场外的火力支援。

“是时候了，贝洛蒂。”亚历山德罗在《复兴报》总部顶楼的办公室内，俯瞰着喧嚣的城市，声音平静无波，“启动‘磐石’预案。目标：将‘务实统一路线’钉进每一个撒丁人的脑子里。”

翌日，《复兴报》头版以极其醒目的粗黑体标题刊发重磅社论：意大利高于一切！论民族利益与党派分歧！署名：加斯帕雷（实际执笔人深度体现男主意志）。

文章开篇，再次高扬亚历山德罗在议会确立的“最高政治正确”旗帜：“当此民族存亡继绝之际，当奥地利铁蹄依旧践踏着伦巴第与威尼斯的同胞，当统一的曙光初现却又被重重阴霾笼罩，意大利民族的独立与统一事业，高于一切。任何党派之争、个人荣辱、历史恩怨，在此神圣目标面前，都必须退让。”

紧接着，笔锋直指保守派：“然而，令人痛心的是，议会中某些声音，沉溺于对历史幽灵的恐惧（指法国历史形象），纠缠于所谓‘主权’的抽象概念，却对近在咫尺的、奥地利每日每时都在进行的残酷经济掠夺和军事压迫视而不见，这是一种可悲的鸵鸟心态。空谈主权，而无实力粉碎奥地利的枷锁，这种‘主权’不过是镜花水月，随时会被强权碾得粉碎。他们的反对，看似爱国，实则是将王国推向孤立无援、被奥地利慢性绞杀的深渊，这是对意大利民族利益最大的背叛。”

矛头旋即转向共和派：“另一些声音，则高唱着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赞歌。他们无视欧洲列强环伺、奥地利庞大军力压境的残酷现实，幻想仅凭一腔热血和‘人民的力量’就能瞬间驱逐强敌，实现共和统一。其志可嘉，其情可悯，但其论……误国。在缺乏强大外援、缺乏精良装备、缺乏统一组织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让意大利宝贵的民族力量白白流血牺牲，让统一大业彻底夭折。这是对民族前途极端不负责任的浪漫空想。”

在猛烈批判了左右两翼的“错误路线”后，社论亮出了核心观点：“那么，意大利的出路何在？答案只有一个：务实，认清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奥地利，认清我们当前的实力不足以独自对抗这个庞然大物，认清与法国在对抗奥地利这一点上存在战略利益的客观交汇。这不是卑躬屈膝，这是在最高政治正确的指引下，为实现统一目标而采取的最理性、最可行、代价最小的战略选择。”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议员在议会的提案与发言，正是这种清醒的爱国主义和务实统一路线的集中体现！他直面奥地利的经济掠夺（列举数据），正视法国的可利用价值（分析军事经济好处），以对国家民族最深沉的忠诚，提出了授权政府灵活谈判、寻求外援的法案！这绝非卖国，而是在荆棘丛中为意大利开辟生路的勇毅之举。”

文章最后，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吁：“撒丁王国的同胞们，意大利的儿女们。让我们超越狭隘的党派之争，让我们摒弃不切实际的空谈幻想，团结在‘反奥统一’的最高旗帜下。支持政府为寻求外援、打破枷锁而进行的外交努力，支持科斯塔议员所代表的‘务实统一路线’。因为，唯有务实，才能生存；唯有生存，才能斗争；唯有斗争，才能最终实现意大利的自由与统一。意大利民族利益，高于一切。”

这篇由亚历山德罗幕后定调、加斯帕雷执笔的雄文，如同精准投放的精神炸弹，瞬间引爆了舆论场。《复兴报》巨大的发行量和深入人心的影响力，使得“意大利高于一切”、“务实统一路线”、“科斯塔 = 清醒爱国者”等核心关键词，如同病毒般迅速传播。《复兴报》成为主导声音但非一锤定音，保守派报纸反击，共和派小报鼓噪。

都灵的酒馆里，工人们拍着桌子：“科斯塔议员说得对，跟奥地利佬讲什么道理？就得找帮手干他娘的。”

沙龙的绅士们放下咖啡杯，若有所思：“经济数据触目惊心…空谈主权确实无用，实力才是根本。”

连一些原本摇摆的保守派家庭里，也响起了争论：“《复兴报》说得有道理啊…难道看着奥地利继续吸血？法国人…至少能帮我们赶走奥地利吧？”

共和派的激进言论，在“脱离现实”、“误国”的标签下，被主流舆论迅速边缘化。

舆论的滔天巨浪，以无可阻挡之势倒灌进圣卡洛宫。部分原本态度暧昧的中间派议员，在选区和舆论的双重压力下，立场向亚历山德罗和加富尔倾斜；部分中间派议员受到压力（选区民意、自身判断、游说影响），最终投票仍存在悬念。

保守派的反扑，在“空谈误国”、“阻碍统一”的舆论大棒下，显得苍白无力，节节败退。最终，《王国政府外交授权法案》在议会以不小的优势获得通过。加富尔政府获得了与法国进行谈判的“尚方宝剑”。

首相府邸，书房。加富尔亲自将一杯白兰地递给亚历山德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如释重负：“亚历山德罗，干得漂亮。议会内一剑封喉，舆论场翻云覆雨。你将‘务实统一’的旗帜牢牢树立起来，把那些聒噪的反对声浪彻底压了下去。这份授权，至关重要。”

亚历山德罗接过酒杯，谦逊一笑，深灰色的眼眸却冷静依旧：“首相阁下过誉。我只是做了每一个心系意大利统一的人该做的事。舆论只是工具，民心所向才是根本。所幸，我们抓住了这个‘势’。”

“接下来，”加富尔抿了一口酒，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就是最关键的谈判了。巴黎那边，需要我亲自去周旋。”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亚历山德罗，“你…不打算参与吗？你的智慧和手腕，在谈判桌上同样是无价之宝。”

亚历山德罗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首相阁下，谈判是政府最高层的外交博弈，理应由您这位掌舵人亲自执子。我的战场，在议会，在舆论场，在确保国内这艘大船，无论谈判结果如何，都能朝着统一的目标坚定航行，不至倾覆。”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清醒，“况且，有些锅，还是由掌舵人去背比较合适。我留在后方，才能更好地为您稳住根基，应对一切变数。”

加富尔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而了然的笑声，他指着亚历山德罗：“你啊…真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好，后方就交给你了。这把‘议会刀锋’和‘舆论利剑’，必须牢牢握在我们手中。巴黎的风云，就由我去闯一闯。”

两人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亚历山德罗站在窗边，看着都灵城渐沉的暮色。他将加富尔推向了与法国谈判的最前沿，自己则稳坐后方，手握议会授权和舆论权柄，将“务实统一路线”与自身深度绑定。前方的谈判注定充满风险与变数，但无论结果如何，他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清醒爱国者”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成为了意大利统一浪潮中一面无法忽视的旗帜。而真正的风暴，即将在巴黎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