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64章 二五宏图

1866年11月，都灵的首相府会议室内，气氛不同于五年前的忐忑与激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自信与迫切的期待。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基石已然铸就，战争的考验洗礼了国家，也暴露了弱点。现在，是时候绘制一幅更宏伟、更深入、也更具野心的蓝图了。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伯爵主持召开了制定第二个五年计划（1867-1871）的核心内阁会议。与会者都是经过重组后更忠诚、更干练的大臣们。

“先生们，”亚历山德罗的开场白直接切入核心，“第一个五年计划，我们铺设了国家的筋骨血脉，打赢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收回了威尼斯。但这一切，只是开始。第二个五年计划的核心目标，将更加明确：深化内部改革，强化工业根基，并为意大利在地中海乃至更广阔世界赢得应有的空间与尊严。”

会议围绕几个核心领域展开深入讨论和规划：

1.威尼斯整合与国家联通：“威尼斯不是战利品，而是王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我们通向巴尔干和东地中海的桥头堡。”公共工程大臣贝洛蒂铺开新的铁路规划图，“首要任务：立刻启动‘威尼斯联通工程’。第一，修建威尼斯-米兰铁路线，将其完全融入北方铁路网。第二，规划佛罗伦萨-威尼斯-的里雅斯特（争取通行权）的东南干线，打通亚得里亚海沿岸与半岛中心的联系。第三，加速威尼斯地区内部电报网和公路网建设。要让威尼斯的经济脉搏与王国的心脏同步跳动。”

2.工业强基：重工业的冲刺：财政大臣里卡尔迪面露难色但语气坚定：“财政资金压力巨大，但必须有所侧重。钢铁、造船、机械制造，这三个领域是工业化的脊梁，必须优先投入。我们将集中资源：扶持塔兰托、热那亚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引入更先进的炼钢技术）；扩大热那亚、那不勒斯、威尼斯造船厂的产能和技术升级，不仅要造军舰，更要造大型远洋商船；鼓励都灵、米兰的机械制造厂向重型机床、机车车辆、内燃机（如果可能）领域突破。科斯塔集团要继续发挥引领和示范作用。”

3.金融与商业引擎：“钱从哪里来？除了继续谨慎发行债券，必须更积极吸引外资，”里卡尔迪继续道，“财政来源将是最大挑战，但亦有出路：1.严格执行财政纪律，压缩非必要开支（尤其军费日常开销）；2.兑现《布拉格和约》中奥地利的‘无息贷款’补偿；3.利用我们战胜国的信誉和威尼斯带来的新机遇，吸引外资，尤其是英国、法国、普鲁士资本，发行‘建设债券’，以未来关税、矿业和铁路收益为抵押，同时鼓励民间资本投入国家支持的产业；4.推行彻底的税制改革，建立更公平、更高效的直接税和消费税体系，扩大税收基础；5.商业方面，军工订单在战后会减少，但要鼓励军工厂转型生产民用机械。大力拓展出口，利用与奥地利的贸易优惠，我们的丝绸、酒类、橄榄油、乃至新兴的工业品，要涌入中欧市场。开拓亚洲、非洲、美洲新市场，外交部新设立的司要为此服务。”

4.农业与世俗化深耕：“南方土改需进一步深化和巩固，”内政大臣法拉利道，“推广合作社模式，引入更多农业技术。北方则鼓励集约化生产。更重要的是，世俗化改革要进入深水区。强化《保障法》执行，限制教会地产无限扩张，逐步将教育、婚姻等事务纳入国家管理范围，这关乎现代国家的根基。”司法大臣菲诺基亚罗补充：“司法改革同步进行，增加最高法院法官数量以应对日益复杂的案件，并着手制定一部统一的、现代化的国家民法典和商法典，取代各地杂乱的习惯法，为全国统一市场提供法律保障。”

5.文化教育及宗教事务：教育大臣里卡索利男爵强调：“人才是根本。将继续推进义务教育，重点扩大理工学院和职业技术学校规模，增设机械、造船、冶金、地质等专业，为工业和殖民地输送急需的工程师和技术员。”

与司法部与内政部密切配合，在宗教事务上推行“温柔的铁腕”。为配合二五计划，增加文化宣传工作。严格依据《保障法》，限制教会财产的进一步扩张，并开始尝试将部分教会掌握的初等学校管理权逐步收归地方。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目标是将人们的精神归属从教会的权威下，一点点剥离，嵌入到民族国家的框架之中。亚历山德罗深知，这比征服一片土地更为艰难，却也更加根本。

6.殖民扩张的号角：新上任的殖民事务大臣列蒂首次在内阁亮相，便带来了极具野心的计划：“首相阁下，诸位同僚。北非，特别是突尼斯，奥斯曼宗主权名存实亡，法国人虎视眈眈，但尚未完全得手。我们必须抓住窗口期。二五计划期间，目标：通过经济渗透（贷款给突尼斯、控制其海关）、移民定居、以及必要的‘保护性’军事行动，最终将突尼斯置于意大利的‘保护’之下。这将是我们第一个真正的海外殖民地，是地中海的立足点。外交部、海军需全力配合。”（正式版计划减少突尼斯相关描述，避免刺激法国）

经过政府内部数周激烈的讨论、修改和妥协，一份厚达数百页的《意大利王国第二个五年发展规划纲要（1867-1871）》最终定稿。与第一个五年计划相比，它更系统、更深入，目标也更具战略性。

随后，亚历山德罗将其正式提交议会审议。都灵的议会大厅再次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与1861年那次充满质疑和激烈争吵的审议相比，这一次的气氛截然不同。

亚历山德罗亲自上台宣读计划要点。他的演讲不再需要过多地描绘愿景和说服，而是充满自信地阐述目标和路径：“先生们，第一个五年计划，我们为意大利铺设了骨架。第二个五年计划，我们要为之注入强健的肌肉和奔腾的血液。目标：让意大利不仅仅是一个统一的国度，更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工业化和海外利益拥有者。”他详细解释了威尼斯整合、重工业扶持、金融税收改革、司法统一、以及谨慎而坚定的殖民探索的必要性。

尽管仍有反对声音——保守派议员质疑殖民扩张的风险和花费；个别激进派批评对重工业的投入挤占了社会福利；一些南方议员则要求确保南方在计划中受益——但整体的辩论氛围是建设性的。胜利的荣耀尚未散去，亚历山德罗的个人威望无人能及，统一党的席位优势压倒一切，而计划本身也显得更为成熟和可行。

经过两周的讨论和部分细微修改（主要是增加了对南方基础教育的额外补贴条款），《第二个五年发展规划》在议会以压倒性多数获得通过。

当议长敲下表决通过的木槌时，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不仅是对一份计划的认可，更是对整个国家未来方向的共识与期待。人们有理由相信，在带领他们收复了威尼斯的科斯塔伯爵领导下，意大利这艘航船，将继续朝着富强和荣耀的方向稳步前进。

走出议会大厅，亚历山德罗被记者和欢呼的支持者包围。他微笑着挥手致意，但内心深知，通过的只是一张蓝图。真正的挑战——资金、技术、人才、以及国际上的明争暗斗——现在才真正开始。然而，此刻的他，拥有比1861年时更强大的权威、更成熟的团队、更清晰的战略和更广泛的民意支持。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已然投向了地中海的南岸和更遥远的未来。第二个五年，将是意大利真正崛起的关键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