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15章 跨洋的战争财

议会厅里关于关税法案的硝烟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辛辣的味道，亚历山德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刚回到首相府的办公室，一份来自科斯塔集团总部的加急商业报告就被心腹秘书埃利奥·卡斯特拉尼放在了桌案最显眼的位置。

报告封面上那个熟悉的金色“c”字徽记带着一丝急切。亚历山德罗挑开火漆封印，抽出厚厚一叠文件，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墨迹犹新的数字和图表。几秒钟后，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嘴角甚至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埃利奥，”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发现金矿般的光芒，“把商务大臣弗朗切斯科·马吉立刻请来。还有，把北美大陆的地图挂上。”

埃利奥应声而去。亚历山德罗则再次沉浸在那份报告中。报告的核心内容清晰得令人心跳加速：自1861年4月美国南北战争爆发以来，科斯塔集团通过其在热那亚、那不勒斯的贸易渠道，向美国联邦政府（北方）出口的战争物资呈现爆炸式增长。

具体数据触目惊心：军火：c1858型后装线膛步枪、新式火炮订单激增300%，弹药订单翻了五倍，甚至前装滑膛枪、老旧火炮也被高价抢购。

军需品：厚帆布帐篷、标准军用毛毯、行军水壶、皮制弹药袋（来自意大利北部制革业）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供不应求。

被服：大量来自伦巴第和皮埃蒙特纺织厂的粗呢军服、棉布内衣、军靴订单挤爆了生产线。科斯塔集团大型纺织厂更是开足马力，日夜赶工。

报告末尾，集团负责美洲贸易的主管用近乎狂热的笔触写道：“老板，大洋彼岸的战争就像一个无底洞。联邦政府的采购官员只关心两件事：数量和速度，价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眼都不眨。我们的工厂仓库几乎被搬空，订单排到了明年，这简直是…流淌着黄金的飓风。”

亚历山德罗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报告上。美国内战，这个被他忙于建国、接任首相、推行五年计划等一系列国内大事而暂时搁置在记忆角落的庞然大物，此刻正以其血腥的方式，向整个世界散发着诱人的财富气息。他脑中瞬间串联起无数信息：1861年3月意大利王国成立，紧接着加富尔病逝，自己临危受命，焦头烂额于国内百废待兴…竟差点错过了这场家门口（相对而言）的“盛宴”。

“首相，您找我？”商务大臣弗朗切斯科·马吉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这位经济学家，精瘦干练，眼中时刻闪烁着对利润的敏锐嗅觉。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北美地图和亚历山德罗面前摊开的报告，经验丰富的他立刻猜到了几分。

“弗朗切斯科，看看这个。”亚历山德罗将报告推过去，“我们的工厂，正在被大洋彼岸的战火喂饱。”

马吉快速浏览，脸上迅速浮现出与亚历山德罗同款的兴奋红晕：“上帝啊…这规模…比我们预估的最乐观情况还要猛烈。美国联邦政府这是要把整个欧洲的库存都搬空吗？”

“没错，”亚历山德罗站起身，走到北美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华盛顿的位置，“亚伯拉罕·林肯需要一切能武装他军队的东西。而我们的五年计划，”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马吉，“弗朗切斯科，我们最初的五年计划，是在王国初建、百废待兴的背景下制定的，核心是打基础、补短板。但现在，一个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外部机遇砸到了我们头上。我们之前的计划，缺乏一个足够强劲的、短期的‘加速器’。”

马吉瞬间领会：“您是说…利用这场战争，把意大利变成一个临时的、巨大的‘战争工厂’？不仅仅是我们科斯塔集团，而是整个国家？”

“正是如此。”亚历山德罗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这不仅仅是科斯塔集团的商机，这是整个意大利王国快速积累原始资本、赚取宝贵外汇、提振国内工业、锻炼产业工人的天赐良机。我们要把‘出口导向’，特别是对美洲的战争物资出口，提升为国家战略。成为我们五年计划前期最重要的‘现金奶牛’和‘工业催化剂’。”

他语速加快，思路清晰：“第一，政策引导，全力鼓励出口。由你商务大臣牵头，立刻制定《战时出口促进特别条例》：对向美国（以及其他可能卷入冲突的地区）出口军火、军需品、被服等战争相关物资的企业，提供快速通关便利、出口退税补贴（哪怕是小幅度的），并简化相关许可审批流程。要让他们感受到，王国政府是他们开拓海外市场的坚强后盾。

第二，整合资源，提升产能。科斯塔集团会继续扩大相关产能，尤其是军械改造和弹药生产。同时，商务部和工业协会要发挥作用，将订单信息、技术标准（尤其是联邦军需品标准）快速传递给北方现有的中小纺织厂、皮革厂、金属加工厂。鼓励他们联合接单，共享技术，提升效率。必要时，中央银行可以为他们提供专项的‘出口订单抵押贷款’，解决资金周转问题。

第三，开拓市场，不局限于北美。美洲的动荡是机会，欧洲的缝隙也不能放过。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暗流涌动（1861年西班牙伊莎贝拉二世统治不稳），其军队装备老旧。马吉，你的商务网络要动起来，试探性地向马德里推销我们的‘物美价廉’的军火。还有拉丁美洲那些新兴国家，他们对基础军备也有需求。我们要让‘意大利制造’的军需品，成为动荡地区的一个‘可靠’选择。

第四，技术升级与人才储备。战争订单带来的利润，必须反哺国内工业升级。要求承接大订单的企业，必须拿出部分利润用于引进更先进的设备或培训工人。科斯塔集团的机械厂，要加速仿制和消化那些抢购来的英国、法国机床技术，为未来生产更先进的国产武器和工业母机打基础！这些在战争熔炉里锻炼出来的工人，就是我们未来工业化的种子。”

马吉听得热血沸腾，经济学家出身的他太明白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和对国家工业的拉动作用了。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要点，一边补充道：“首相，我完全赞同。我建议立刻成立一个‘战时出口协调办公室’，由商务部牵头，财政部、工业协会、科斯塔集团代表参加，专门负责落实这些政策，协调订单分配，解决企业困难。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批准，立刻去办。”亚历山德罗果断拍板，“记住，弗朗切斯科，这是意大利工业在残酷世界市场上的一次‘实战练兵’。我们要用美国的黄金，浇灌我们自己的工业之树。更要借此机会，建立我们自己的对外贸易网络和国家信誉。”

马吉领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匆匆离去。亚历山德罗再次看向那份报告，仿佛看到了滚滚而来的外汇黄金，正在注入王国干涸的国库，为铁路债券的发行提供担保，为农业改革提供资金，为海军铁甲舰的建造提供钢铁…大洋彼岸的炮火连天，此刻在他耳中，却化作了意大利工业化引擎加速运转的轰鸣前奏。这意外的战争财，将成为他“铁腕复兴”计划中，一剂强有力的强心针。都灵的工厂烟囱，将喷吐出象征财富与力量的浓烟，飘向大西洋彼岸的血色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