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35章 金砖筑堤

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Ucc）那扇沉重的黄铜大门，在清晨灰蒙蒙的天光下，被一股汹涌的人潮撞得哐当作响。焦虑如同瘟疫般在空气中弥漫、发酵。衣着体面的商人攥着存单，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拎着菜篮的主妇脸色惶急，拼命往前挤；几个码头苦力模样的汉子，更是用肩膀粗暴地顶开前面的人，嘶吼着：“让开！老子要取钱！现在！全部！”

“还我血汗钱！”

“科斯塔要把银行搞垮了！”

“那笔烂账捂不住了！快取钱！”

恐慌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浪，冲击着银行大理石柱支撑的华丽门面。穿着制服的银行职员面无人色，在柜台后手忙脚乱，点钞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单据递进来的速度。汗水浸湿了他们的领口，恐慌的眼神不时瞟向紧闭的经理室大门。挤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瞬间撕碎了银行表面维持的体面。

经理室内，气氛比外面更加窒息。临时派驻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的莱昂纳多·巴尔迪脸色凝重，指着监控窗外大厅的混乱景象，声音因压抑而紧绷：“科斯塔先生，谣言是昨晚后半夜开始在码头酒馆和低级妓院里爆出来的！核心就两点：您入主后银行风险剧增！还有……那笔12%的港口扩建贷款下个月就要到期，抵押的关税根本填不上窟窿，银行马上就要破产！”

坐在主位上的亚历山德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惊慌，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像在计算着什么。“法尔科和乔尔达诺那边呢？”他问，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片失控的混乱上。

“他们的代理人试图安抚几个大客户，但效果甚微！”莱昂纳多语速飞快，“反对派这次下了血本，雇了至少三十个地痞在人群里煽风点火！他们想用这场挤兑，要么逼我们动用救命钱填窟窿元气大伤，要么……逼您退股！”

亚历山德罗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逼退？他等的就是他们跳出来。

“安东尼奥，蒙特里西那边的股份处理干净了？”亚历山德罗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处理干净了，少爷。”安东尼奥如同幽灵般从办公室角落的阴影里浮现，声音低沉，“蒙特里西已在‘自愿’转让协议上签字，他名下代持的伯爵夫人那16%股份，连同他自己抵押的4%，已经全部转入我们指定的壳公司。文件就在您桌上。”他顿了顿，补充道，“蒙特里西本人已经坐上了前往南美的邮轮，船票是单程。”

“很好。现在联系银行和《复兴报》，按我们的计划执行。”

命令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瞬间激活了早已布好的网络。

第一波：银行强音。

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所有临街的厚重橡木大门被猛地全部推开！十几名穿着崭新制服的职员（其中不少是安东尼奥紧急调来的科斯塔老班底）鱼贯而出，动作麻利地将大幅、清晰的布告张贴在银行外墙最显眼位置。布告以最官方的措辞，严厉驳斥“破产谣言”，称之为“毫无根据的恶意中伤”，并重申银行“资本充足，运营稳健”。布告右下角，加盖着银行鲜红的官方大印的签名，权威感十足。同时，开始有序兑换现金。

第二波：舆论定心丸。

上午八点整，最新一期《复兴报》如同雪片般洒遍热那亚街头巷尾、酒馆码头。头版通栏加粗标题震撼夺目：

【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稳健如山！科斯塔联合体及各股东联合声明：10万里拉现金注入，彰显长期信心！】

下方是措辞极其强硬，盖着科斯塔公司钢印以及包括法尔科家族、市政厅（乔尔达诺被迫署名）等主要股东印章的联合声明，核心只有一句：“对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长期健康发展充满绝对信心！”声明末尾，用醒目的字体宣告：“为践行承诺，科斯塔联合集团已于今晨向银行活期账户存入现金十万里拉！我们呼吁所有关心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稳健的股东及合作伙伴，以实际行动支持！”

第三波：关键节点维稳。

法尔科和乔尔达诺等所有股东的私人马车，几乎在声明刊出的同时，就疾驰向几个最大的储户和商业伙伴家中或办公室。这一次，他们脸上再无敷衍，而是带着近乎恳切的焦虑和不容置疑的保证：“谣言！绝对是谣言！科斯塔先生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那笔存款是真的！银行稳得很！您的资金绝对安全！请务必相信我们！” 生死关头，他们不得不放下身段，用尽所有人脉和信用去扑灭自己阵营点燃的火苗。

第四波：视觉核弹！

上午九点，当挤兑人群的恐慌情绪在报纸、布告和股东安抚下稍显迟疑却依旧汹涌时，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那挑高近十米的宏伟大厅中央，异变突生！

沉重的金库内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洞开！

十几名穿着科斯塔联合体深蓝色工装、体格健壮的工人（由阿尔贝托亲自挑选的安保精锐伪装），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沉重的、包着铁皮的巨大木箱，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

“哐当！哐当！哐当！”

沉重的木箱被依次摆放在大厅中央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箱子盖被猛地掀开！

刹那间，整个银行大厅仿佛被无形的金光点亮！

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捆扎结实、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崭新里拉现钞，如同金色的砖块，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而坚实的光芒！这还不够！几个箱子里，赫然是码放整齐、闪烁着冰冷而高贵光泽的金锭和银锭！那沉甸甸的质感，那纯粹金属的光泽，带着一种超越语言的、直击灵魂的冲击力！

现金山！贵金属墙！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财富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银行大厅！所有嘈杂、咒骂、推搡，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堆放在大厅中央、触手可及的“金山银海”，呼吸都为之停滞！

一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原本高举着存单往前挤，此刻动作完全僵住，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旁边那个刚才还在嘶吼的码头苦力，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财富，**裸的、堆积如山的财富，成了最有力、最直观的定心丸！

恐慌的潮水，来得快，退得更快。当财富的“神迹”**裸地展示在眼前，当报纸的声明、银行的布告、股东的安抚与这金山银海形成无可辩驳的证据链时，谣言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一部分人开始犹豫，悄悄将存单塞回口袋；一部分人彻底打消了念头，甚至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几个混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地痞，见势不妙，脸色煞白地想要溜走，却被早有准备的、穿着便装的“黑水安保”成员不动声色地堵住了退路。

挤兑的风暴，在科斯塔联合体精心构筑的“金砖堤坝”前，被强行遏止、平息。当天的《复兴报》晚报号外，头版赫然是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大厅中央那座震撼人心的“现金贵金属山”的大幅照片，配以醒目标题：

【谣言止于金砖！科斯塔联合集团展现雄厚实力，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挤兑风波半日平息！】

报道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亚历山德罗描绘成力挽狂澜的金融巨子，将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的“稳健”形象推向巅峰。次日，热那亚联合信贷银行各大网点门前排起了新的长队——这一次，是闻讯而来、争相存款的人群。恐慌的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是对“安全”和“实力”的疯狂追逐。银行的吸储业务，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