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58章 南境余烬！铁腕织网

那不勒斯王宫的奢华尚未散去维托里奥·埃曼努埃莱二世凯旋的气息，国王便已带着征服者的满足感匆匆返回都灵，将南意大利这片滚烫的余烬之地，留给了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和风尘仆仆赶来的加富尔首相。

王宫偏殿被临时征用为南意最高治理委员会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雪茄味、墨水和一种名为“权力真空”的紧张感。巨大的地图铺满了长桌，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波旁军队的投降区域、尚未稳定的城镇、以及蠢蠢欲动的保王党残余势力据点。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站在高大的拱形窗前，深灰色的海军上将制服笔挺如初。他俯瞰着下方混乱初定、百废待兴的那不勒斯港。科斯塔集团的蓝白旗帜货轮正吞吐着成袋的粮食和木箱的药品，悬挂撒丁海军旗的“海狐级”巡逻艇如同警惕的鲨鱼，在港外逡巡。秩序的重建，始于对混乱根源的精准切割。

“首要之务，秩序。”加富尔的声音斩钉截铁，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几处兵营标记上，“投降的两西西里王**队超过四万，他们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群失去主子、手握武器的散兵游勇。参照红衫军整编经验，但必须更严苛、更高效。”他看向亚历山德罗，眼神是无声的命令。

亚历山德罗转过身，窗外的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冷硬的轮廓。“精锐者吸纳入王国陆军预备役序列或警察系统，打散编制，严加训导。忠诚存疑、劣迹斑斑者，就地解散。”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每人发放仅够返乡路费的微薄遣散金，登记造册。同时，由海军情报部门协同陆军宪兵，建立严密监控网络。重点盯防原军官、贵族子弟及与保王党有勾连者。凡有串联、煽动、或试图重拾武器者……”他没有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解散数万士兵，只给路费？恐生民变。”一位随加富尔前来的民政官员担忧道。

“民变？”亚历山德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给他们工作，给他们饭吃，比给钱然后让他们在街头游荡、最终被保王党或饥饿逼成暴徒强得多。”他走到桌边，手指划过地图上规划中的铁路线和港口扩建区，“王国重建需要海量劳力。科斯塔集团已在那不勒斯、巴勒莫、雷焦卡拉布里亚设立分部。解散的士兵，优先吸纳为筑路工、码头工、矿工，工钱按当地最低标准，管吃管住。告诉他们，这是新意大利给他们的出路，是劳动换取面包的机会，而非施舍。不愿干？那就滚回老家，在情报部门的名单上挂着。”

用工作拴住不安分的躯体，用生存需求压过虚无的忠诚，这是**裸的、高效的驯服。加富尔眼中掠过激赏：“此策甚善，甄别、整编、监控、劳役安置，由你的人主导协调陆军执行，务必快、准、狠。”

“是，首相阁下。”亚历山德罗回应道。

“地方治理是根基。”加富尔将目光投向民政官员，“临时地方长官的任命，关乎稳定。人选必须有能力、有手腕，更要绝对忠诚于王国和统一事业。”

亚历山德罗接口，语气不容置疑：“统一党（意大利统一复兴党）在南方并非毫无根基。此次南征，许多当地开明乡绅、进步律师、医生、甚至部分低阶教士，暗中提供了情报、藏匿了红衫军伤员、引导了道路。这些人熟悉当地，有一定威望，且渴望改变。”他拿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名字和地区，“由统一党南意临时委员会迅速甄别、提名各城镇临时长官人选。王国政府以首相令形式核准任命。这既能彰显‘顺应解放民意’，又能确保政权牢牢掌控在我们党手中。”这是将统一党的政治触角，如同根系般深深扎入南意土壤的关键一步。

“名单明日呈我签发。”加富尔果断拍板。他深知，这是亚历山德罗利用统一党构建地方权力网络、巩固自身政治根基的阳谋，但此刻，稳定压倒一切，此策最高效。

“安抚各方，尤其是教会和旧贵族，需要手腕。”加富尔看向亚历山德罗，这是更微妙的战场。

“教会，”亚历山德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暂时不动其庞大地产，承认其在教区内的传统影响力，允许其继续主持宗教仪式。但是，”他语气加重，“王国政府必须收回并主导世俗教育体系，所有学校纳入监管，世俗法庭拥有最终司法裁判权。任何试图利用教权干预地方政务、煽动对抗的顽固分子……”他看向《复兴报》派驻南意的主编，对方立刻会意：“《复兴报》南意版会开设专栏，揭露其与波旁腐朽政权勾结、盘剥教民的‘事迹’，让其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至于旧贵族，”亚历山德罗嘴角的冷意更甚，“识时务者，保留其虚衔和部分核心地产，纳入撒丁王国贵族体系，享受新秩序下的体面。死忠波旁、负隅顽抗者，抄没全部资产，家族核心成员驱逐出境，永不允归。对于摇摆观望、或家道中落者……”他看向银行代表，“科斯塔商业银行南意分行，可提供低息‘产业转型特别贷款’，帮助他们将土地资本转化为工矿、航运股份，或者……体面地维持生活。”胡萝卜是融入新体系的通道，大棒则是彻底的毁灭。恩威并施，分化瓦解。

“那么，最后，”加富尔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指向地图上广袤的南意大地，“经济命脉。这里土地肥沃，矿产丰富（西西里的硫磺、卡拉布里亚的铁），港口条件优越，却百业凋敝，民生困苦。重建需要海量金币，更需要……主导权。”

亚历山德罗走到地图前，手指如同君王的权杖，依次点过那不勒斯、巴勒莫、墨西拿、塔兰托：“科斯塔集团已全面进驻。”

科斯塔商业银行网点如同蜘蛛结网，在那不勒斯、巴勒莫等主要城市核心街区迅速设立，金库由黑水精锐把守，开始吸纳存款、发放重建贷款，同时为即将到来的资产“重组”提供金融杠杆。

西尔维奥·马尔凯蒂的贸易团队正以“稳定市场”、“保障民生”为名，利用科斯塔银行的雄厚资本，疯狂“抄底”因战乱和旧贵族逃亡而价格暴跌的优质土地、港口仓库、甚至小型矿山。同时，来自北意和法国的工业品通过科斯塔航运的船队，源源不断输入，抢占市场真空。

钢铁厂、造船厂的技术评估小组，已进驻卡拉布里亚矿区，评估铁矿储量和开采价值；那不勒斯港的扩建方案和配套钢铁厂、造船厂的选址规划图，也已摆上亚历山德罗的案头。

兵工厂代表则在与投降波旁军火库的交接清单上勾勾画画，评估哪些设备可以改造利用，哪些只能回炉炼钢。

“统一党将紧随其后。”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告的力量，“在每一个新开工的科斯塔工厂门口，在每一个被分到土地的农民家中，在每一个重建的码头和火车站，党的宣传员将告诉南意人：是王国的军队带来了和平与秩序，是科斯塔集团带来了工作和面包，是统一党，代表着摆脱贫困、走向强盛的新意大利。揭露波旁时代的腐朽与压榨，吸纳每一个渴望改变的工人、农民、手工业者加入我们，我们要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明白——”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跟紧王国的蓝旗，才有安稳的明天。握紧科斯塔的工作机会，才有富足的可能。加入统一党，才是通往新意大利公民的康庄大道。”

加富尔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却掌控着惊人力量的盟友，看着他以冷酷的效率和宏大的愿景编织着一张覆盖南意军事、政治、经济、民心的巨网，心中感慨万千。他举起桌上的水晶杯，里面是清水：“为了新意大利！”亚历山德罗端起自己的杯子，与之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为了新意大利！”

水晶杯折射着吊灯的光芒。旧时代的灰烬尚未冷却，新时代的铁腕秩序与资本洪流，已在那不勒斯王宫这权力的中心，发出了不可阻挡的轰鸣。一张由钢铁、金币、党证与枪械共同编织的巨网，正向着阳光灼热的南意大利急速张开，准备将这片丰饶而苦难的土地，彻底纳入新生王国的版图与肌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