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42章 千人之刃的铸造

加里波第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亚历山德罗，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亚历山德罗清晰而低沉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在加里波第的心上，也勾勒出远征的钢铁骨架：

1.黄金血脉：“明天日落前，瑞士联合银行日内瓦分行，编号‘自由火炬’的匿名账户，将存入10万里拉的初始资金。”亚历山德罗报出一个让加里波第都瞳孔微缩的数字，“后续视情况追加。这笔钱，用于购买、租赁船只，招募核心志愿者，采购基础补给、药品，以及……在必要时打通关节。”

2.武装牙齿：“科斯塔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最新一批‘c1858型’后装线膛步枪，500支，配套弹药10万发。”亚历山德罗的语气带着工业巨头的绝对自信，“它们比波旁军队任何现役步枪都更快、更准、更致命。它们现在就在热那亚港3号码头，‘玛利亚夫人号’货船的底层货舱里，伪装成‘托斯卡纳农用机械配件’。凭这个，”他推过一枚刻着双头鹰（科斯塔集团暗记）的黄铜令牌，“您的人随时可以提货。那边有人会亲自在那边确保交接。”

3.无形之盾：“热那亚是您的起点，也可能是风险最高的地方。”亚历山德罗目光转向窗外繁忙的港口，“黑水安保公司的阿尔贝托·罗西先生，和他的‘幽灵’们，会确保您的招募点、集结营地、物资存放点的安全。他们会‘劝离’王国警察不必要的关注，会‘清理’掉波旁密探的眼睛，会为您提供港口船只动态、海关检查重点等实时情报。您的启航，将如同融入夜色的海风，无迹可寻。”他递过一张只有坐标和简单暗语的纸条，“这是与黑水安保紧急联络的方式。”

4.民心浪潮：“《复兴报》将持续关注南意局势。西西里农民的悲歌，那不勒斯工人的血泪，波旁密探的暴行……这些‘新闻’会让整个北意大利和中意大利的民众，对您的远征充满期待和道义支持。当您踏上西西里的土地时，您不是孤军，您身后是整个意大利民族的意志。”

5.军事援助“必要时，将会有一支‘黑衫军’支援统一解放运动。”这既是一支安慰剂，也是一支预防针。

每一项支持，都精准地切中了加里波第远征筹备中最关键、最困难的环节。资金解决了生存和行动基础，武器带来了碾压性的火力优势，情报和掩护确保了行动的秘密与安全，舆论铺垫则赋予了行动无上的正当性。

加里波第这位身经百战的传奇英雄，此刻也难掩内心的震撼与激动。他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黄铜令牌和写着联络方式的纸条，仿佛握住了通往胜利的钥匙。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伟岸，向亚历山德罗伸出了布满老茧的大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科斯塔先生，无论未来意大利走向何方，您今日的援手，是为整个民族而战。我，朱塞佩·加里波第，代表即将踏上征途的战士们，感谢您。历史会记住这份情谊。”

亚历山德罗也站起身，握住了那只象征着理想与战斗的手。他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粗糙和蕴含的无穷力量，也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纯粹的、为自由与统一燃烧的火焰。这一刻，权谋与理想，务实与浪漫，在共同的目标下短暂地交汇。

“为了意大利的统一，将军。”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祝您武运昌隆。我会在热那亚，在都灵，注视着您的旗帜在西西里升起。”

几天后，热那亚港3号码头。夜色浓重，海风带着咸湿的寒意。“玛利亚夫人号”货轮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停泊在泊位上。船体锈迹斑斑，悬挂着一面不知名小国的旗帜，看起来与无数来往于地中海的普通货船别无二致。

码头阴影处，几双警惕的眼睛如同夜枭般扫视着四周。他们是阿尔贝托手下最精锐的“清道夫”。任何试图靠近这片区域的不明人员，都会被无声地“引导”离开。一名黑水安保小队长穿着一身油腻的工头服，脸上也蹭着几道黑灰，在几个同样装扮的“工人”簇拥下，焦急地等待着。他脚下踩着的地方，就是隐藏着致命武器的货舱入口。

终于，几辆覆盖着厚重帆布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码头，停在“玛利亚夫人号”的舷梯旁。为首跳下马车的，正是加里波第最信任的副手之一，尼诺·比克肖。他身材矮壮，眼神锐利如鹰，快步走到小队长面前，亮出了那枚黄铜令牌。

“口令：‘维苏威的火’。”尼诺低声道。

“‘照亮自由之路’。”小队长迅速回应，暗号无误。他不再废话，一挥手：“快，动作要快，打开舱盖。”

沉重的舱盖被滑轮拉起，露出黑洞洞的货舱。黑水安保小队长的“工人”和尼诺带来的红衫军骨干迅速行动，如同高效的蚂蚁，从货舱深处搬出一个个沉重的、钉得严严实实的木箱。撬棍熟练地撬开箱盖一角，在昏暗的马灯灯光下，崭新瓦亮的“c1858型”步枪冰冷的金属光泽和弹药，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那流畅的线条，那精密的枪机，散发着工业时代杀戮的美感。

尼诺拿起一支，熟练地拉动枪栓，感受着那顺滑的机械感和沉甸甸的分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看向黑水安保小队长：“科斯塔先生……他给了我们征服地狱的武器。”

“这只是开始。”黑水安保小队长咧嘴一笑，带着些许自豪，“祝你们在南方，用它们砸碎波旁杂种的脑袋。”

货物交接在死寂般的沉默和惊人的效率中进行。五百支步枪，十万发子弹，被迅速转移到马车上，覆盖好帆布。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马车队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热那亚迷宫般的街巷中，驶向城外山区的秘密集结营地。

阿尔贝托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黑水安保小队长身边，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冰冷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看这把火，能烧多旺了。”当“玛利亚夫人号”的阴影重新融入热那亚港的夜色，另一场无声的战争已在都灵《复兴报》总部轰然打响。

翌日，《复兴报》头版不再是冰冷的战报或商业数据，而是蘸满血泪的控诉。粗黑醒目的标题如同泣血的呐喊：西西里悲歌，波旁暴政下的血泪镣铐。那不勒斯黑牢，自由之魂在哀鸣。

文章以极具画面感的笔触，描绘着想象中（或基于零散情报艺术加工）的南意地狱：西西里佃农在监工皮鞭下佝偻收割，枯瘦的孩童眼巴巴望着被掠走的粮食；那不勒斯秘密警察深夜破门，爱国者被拖入水牢，锈蚀的镣铐磨碎脚踝；波旁税吏如鬣狗般盘剥最后一个铜板，绝望的母亲怀抱病儿在寒风中哭泣……

细节栩栩如生，情感极具煽动性。这些“新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北意大利和中意大利民众的怒火与同情。酒馆里，工人们拍案怒骂波旁禽兽；沙龙中，绅士淑女们为南意同胞的命运扼腕叹息；广场上，统一党的青年宣传员们高声朗读报道，引发阵阵愤怒的声浪。

“该死的波旁杂种！”

“加里波第将军在哪里？他不能坐视不理！”

“支援西西里兄弟！我们需要行动！”

《复兴报》的笔锋成功地将加里波第塑造成了南意大利唯一的救世主，将他那充满冒险色彩的远征，从单纯的军事行动升华为整个意大利民族迫在眉睫的“道义远征”。热那亚港内，那些打着“招募柑橘种植园工人”、“招募远洋探险队员”幌子的红衫军秘密招募点，人流明显增多。怀揣着理想主义的热血和对报纸描绘的悲惨图景的熊熊怒火，更多青年学生、工匠、退伍士兵悄然汇入热那亚城外的秘密训练营地。当然，混杂在这股洪流中的，还有几名阿尔贝托精心挑选、身份背景毫无破绽的黑水精锐情报员。他们的任务：融入，观察，必要时引导，并将关键情报通过科斯塔的秘密渠道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