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峨眉听到院中动静,终究是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褚禄山顶着个猪头般的脑袋跪在地上,脸颊红肿,嘴角带血,模样凄惨无比。而世子朱瞻基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宁峨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强压着怒气,对着朱瞻基抱拳,声音沉闷如雷。
“世子!褚将军纵有失察之过,亦是我北凉军中将领!即便要惩处,也当依军法行事,岂能……岂能滥用私刑,辱及将颜?!”
他看向褚禄山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愤懑。在他看来,这定是世子跋扈,逼迫褚禄山自辱。
朱瞻基闻言,却是轻笑一声,用折扇点了点褚禄山,语气轻松。
“宁将军,你这可就冤枉本世子了。你问问他自己,这脸上一下下的,可是本世子逼他打的?我可曾下过一句命令?”
宁峨眉目光转向褚禄山。褚禄山肿着眼泡,含糊不清地连忙点头,瓮声瓮气地道。
“宁……宁兄误会了!是……是禄球儿自己觉得罪该万死,愧对世子信任,自己罚的自己!与世子殿下绝无干系!世子仁厚,还……还劝我来着……”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世子确实没逼他,只是看穿并默许了他的苦肉计。
宁峨眉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
“若非世子威势所迫,褚将军何至于此?!这与他受刑何异?杀人不过头点地,打人不打脸!世子如此折辱一员边军大将,岂是明主所为?岂不让将士们寒心?!”
他认准了就是朱瞻基逼的,觉得褚禄山是敢怒不敢言。
朱瞻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着宁峨眉这副“耿直忠勇”却不明就里的模样,真是被气笑了。
“呵!宁峨眉,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先不说是不是我逼的他,难道他引荐的刺客近了我的身,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一点错都没有?就一点都不该罚?”
“他自己认识到错误,自责自罚,到你嘴里,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这北凉,到底是谁的北凉?我这世子,是不是连一个失职之将都罚不得了?”
宁峨眉被这番话噎了一下,脸色涨红,却依旧坚持道。
“末将并非此意!只是……只是此法终究太过!有失体统!于军心不利!”
“体统?军心?”
朱瞻基嗤笑一声,踱步到他面前,目光锐利起来。
“他自己打自己几下脸,比起军法条令里的砍头、杖毙,哪个更重?哪个更让人无法接受?宁将军,你告诉我,是脸上疼几天难受,还是脖子上碗大个疤难受?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吗?只看得见表象,看不清内里!”
“我……”
宁峨眉嘴笨,被朱瞻基连珠炮似的反问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憋出一句。
“末将……末将说不过世子!世子殿下位高权重,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里的不服气和暗讽,显而易见。
朱瞻基懒得再跟他这莽夫多费口舌,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
“迂腐不堪,一介匹夫!罢了,跟你说不通。没什么事就滚回你的军营去,别在这儿碍眼。”
宁峨眉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重一抱拳,铁青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院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道挺拔如枪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悄无声息,仿佛他本就一直站在那里。
来人一身玄色轻甲,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股子冷冽沉稳的气质。
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线条过于冷硬,眼神更是深邃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潭,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正是北凉王义子,小人屠,白衣兵圣——陈芝豹!
他的目光先是淡淡地扫过院子里狼狈的褚禄山和气愤的宁峨眉,最后落在了朱瞻基身上。那双平静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抱刀立于角落的南宫仆射,在陈芝豹出现的那一刻,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感受到了此人身上传来的、远超宁峨眉甚至褚禄山的危险气息。
而不远处廊下,正抱着一摞书简出来晾晒的姜泥,远远瞥见陈芝豹的身影,像是受惊的小鹿,脸色猛地一白,立刻抱着书缩回了旁边的屋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陈芝豹对周遭的反应视若无睹。
他缓步走进院子,右手随意一抛。
一个圆滚滚、血淋淋的事物便“咕噜噜”地滚到了朱瞻基的脚下——那赫然是一颗面目狰狞、双眼圆睁的人头!
断裂的脖颈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院内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气。
宁峨眉和褚禄山(尽管脸肿着)都是脸色一变。
陈芝豹的声音平稳响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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