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瞻基那一点仙道元婴灵光没入吴素腹中,悄无声息地完成那场发生在生命最本源处的“取代”后,便因穿透世界壁垒和吞噬真武分魂的巨大消耗,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
它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消化那至高神性位格带来的庞大潜能与纠缠因果,更需要持续汲取母体精气与天地间稀薄的元气,修复自身几乎油尽灯枯的本源。
然而,生命自有其轨迹,不为任何意志所转移。
即便主导这具崭新躯壳最核心意识的不再是原本的真武分魂,而是来自异世的朱瞻基之元婴真灵,但这具肉身本身的生命力依旧遵循着自然的规律,蓬勃旺盛地成长。
数月之后,北凉王妃吴素于王府内顺利诞下一子。婴孩哭声洪亮,筋骨强健,并无任何异状。人屠徐骁大喜过望,为其取名“徐凤年”。
此时的徐凤年,灵智初开,与寻常婴孩无异。那沉睡的元婴真灵仿佛彻底融入了这具肉身的根基深处,只留下最本能的烙印,未曾苏醒半分记忆与力量。
他就这样,作为北凉王世子徐凤年,开启了他此生的序幕。
自幼便显露出远超常人的聪慧,但这聪慧却更多地用在了……顽劣之上。
仗着北凉王府的滔天权势与人屠徐骁无底线的溺爱,加上骨子里那股天生的混不吝劲儿,他成功将自己打造为北凉境内乃至整个离阳王朝都赫赫有名的头号纨绔。
斗鸡走狗,纵鹰逐犬,调戏良家……诸般恶习,罄竹难书。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生就一副丰神俊朗、极易招惹桃花的好皮囊,不知让多少清流名士捶胸顿足,又让多少怀春少女或明或暗地神伤。
王府之内,大姐徐脂虎对他又爱又恨,二姐徐渭熊面冷心严,弟弟徐龙象则懵懂地视其为唯一依靠,紧紧追随。
缺门牙背剑匣的老仆剑九黄,成了他偷鸡摸狗的最佳搭档兼专业背锅侠。那被困于听潮亭底的楚狂奴,也曾是他惹下大祸后暂时的避难所。
这一切的胡闹与荒唐,似乎都与那深藏于灵魂最深处、依旧沉睡的元婴真灵毫无关系。
此时的徐凤年,就是徐凤年,北凉百姓口中又怕又笑的最大祸害。
时光荏苒,徐凤年逐渐长大。
离阳皇室对北凉的忌惮与日俱增,试图通过联姻(将隋珠公主赵凤雅下嫁)的方式加以笼络与控制。
年少的徐凤年,虽终日一副纨绔模样,却敏锐地感知到了这桩婚姻背后所蕴含的政治枷锁与深层危险。
他骨子里那份属于北凉世子、绝不任人摆布的倔强,以及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绝对自由和掌控感的渴望,让他做出了极为激烈甚至堪称大逆不道的反应——公然拒婚。
此举无疑狠狠扫了离阳皇室的脸面。
为平息风波,暂避锋芒,更是为了磨砺这个看似不成器的儿子,让他亲眼见识真正的江湖与天下,老谋深算的北凉王徐骁,做出了决断:让徐凤年外出游历,为期三年。
于是,年仅十六岁的徐凤年,离开了锦衣玉食、护卫森严的北凉王府,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之行。
身边仅有一个缺了门牙、背着旧剑匣、总是咧嘴憨笑的老仆剑九黄相伴。
这六千里路,风餐露宿,坎坷艰辛远超想象。
他们住过漏雨透风的野庙破观,吃过发馊变味的残羹冷炙,被市井地痞流氓追打过,也曾被真正窥探北凉虚实的高手暗中盯梢。
徐凤年第一次真切见识了人心的险恶与江湖的残酷,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远离权势中心的底层百姓是何等疾苦。
他褪去了王府里的绫罗绸缎,换上了粗劣的麻布衣衫,原本俊俏白皙的脸庞被风霜雨雪刻下了痕迹,变得粗糙黝黑。
他学会了如何精打细算地用几个铜板撑过一天,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看人脸色,更学会了如何在不暴露自己那敏感身份的情况下,巧妙地化解各种或大或小的危机。
剑九黄看似惫懒邋遢,却总在最关键时刻,用那看似滑稽实则深不可测的武功,轻描淡写地护得徐凤年周全。
这一路,他更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与无言的导师,用最真实的江湖作为磨刀石,悄然打磨着这块被重重包裹的璞玉。
徐凤年依旧会嘴欠,会耍小聪明,会抱怨路途艰苦,但眼底那份属于北凉纨绔的轻浮与张扬,却在一次次磨难与见识中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日益增长的坚韧、隐忍以及对世事的初步洞察。
他看过了离阳的大好河山,也见识了江湖门派间的恩怨情仇,听过市井巷陌的奇闻异事,也在不经意间,将所经之地的军镇关隘、风土人情默默记于心中。
这三年,是他作为“徐凤年”这个独立个体,真正开始认识这个复杂世界,并初步塑造自身性格的关键时期。
那沉睡的元婴,依旧毫无动静,仿佛已彻底成为了这具肉身浑然天成的一部分。
三年期满,游历临近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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