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梁山泊,镇东大将军府。
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宿元景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一路未曾停歇。
他带来的不再是上次那种“权宜”的正式诏书,而是一份盖有皇帝私玺和蔡京、童贯印信的密旨,以及徽宗近乎哀求的口谕。
“……陛下口谕:镇东大将军忠勇可嘉,朕心甚慰!江南黎民倒悬,贼焰滔天,实乃朕之心腹大患!盼将军体念朕躬之忧,社稷之重,即刻提虎狼之师,南下平叛!”
“若能克日奏功,剿灭方腊逆首,朕在此许诺:江南诸路及淮南东路,凡将军收复之地,尽归将军节制!朝廷绝不食言!并许将军开府建牙之权,自置僚属,世镇东南!此诺,天地共鉴!”
宿元景几乎是强忍着屈辱,一字一句地将这足以震动天下的“空头支票”念完。
他知道,这承诺虚得不能再虚,但此刻,这就是朝廷唯一能拿得出手、或许能打动朱瞻基的筹码了。
他甚至加上了最后一句徽宗并未明言但意思相近的威胁。
“陛下殷切期盼,若将军仍以‘准备未周’推诿……恐伤圣心,亦伤朝廷与将军之和气,于将军之大业,恐非幸事。”
大厅内一片死寂。吴用、朱武等人眼中精光闪烁,迅速权衡着这“淮南东路”和“开府建牙、世镇东南”的巨大诱惑与其中蕴含的巨大陷阱。
卢俊义、关胜等武将则更关注那“即刻出兵”、“克日奏功”的急迫要求。
朱瞻基端坐主位,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脸上没有任何被“重利”打动的惊喜,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等宿元景说完,沉默了片刻,让那份无形的压力在厅中弥漫,也让宿元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朱瞻基终于轻笑出声,打破了沉寂。
“呵呵,陛下…还有蔡太师、童枢密,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江南不够,连淮南东路都许出来了?还要许我开府建牙,世镇东南?”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电,直视宿元景几乎要崩溃的双眼。
“宿大人,你信吗?”
宿元景喉头一哽,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他自己都不信!这分明是走投无路下的缓兵之计和毒饵!
朱瞻基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陛下和朝廷诸公的意思,本王…本将军明白了。无非是怕江南彻底糜烂,怕方腊真的打到江宁府甚至过了江,怕汴梁的粮价涨到天上,怕禁军哗变…怕这大宋江山,等不到一个月后了,是吧?”
句句诛心!
宿元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发冷。
“所以,就用这一张注定无法兑现的空头大饼,想换我梁山数万儿郎即刻南下,去给你们扑灭那燎原之火?”
朱瞻基的声音陡然转冷。
“宿大人,你们觉得我武镇岳,是那么好糊弄的三岁孩童吗?”
宿元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强撑着拱手。
“大…大将军!陛下拳拳之心,天地可表!江南局势,确已危如累卵,片刻耽搁不得!大将军纵有万全之虑,也请体谅朝廷…体谅江南万千百姓倒悬之苦啊!”
他只能打出悲情牌。
朱瞻基看着他,眼神深邃,片刻后,那股迫人的气势忽然一收,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妥协”的神色。
“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罢了。陛下之忧,亦是天下之忧。江南百姓,确实不能再受煎熬了。”
因为他也知道,汴京朝廷好像确实榨不出什么好处来了。
宿元景心中一紧,升起一丝不真实的希望。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江南舆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七日之内发兵,仓促至极,实难保证大军齐整、粮械充足,此乃取败之道,本将军不能拿数万将士性命儿戏!”
宿元景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过……”
朱瞻基话锋一转,手指重重敲在图上杭州的位置。
“朝廷忧心如焚,本将军亦非铁石心肠。这样吧,本将军再退一步!”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宿元景。
“一个月太晚,七天太急。折中!半个月!本将军给你和朝廷半个月时间!”
“这半个月,朝廷必须将承诺的第一批粮草辎重,足额、按时运抵济州(今山东巨野)码头!少一粒米,缺一捆草,延误一刻,休怪本将军继续‘准备未周’!”
“同时,本将军麾下将士的封赏告身、印信,必须全部齐备,随军发放!这是名分,是士气!半点马虎不得!”
朱瞻基的声音斩钉截铁。
“满足这两点,十五日后,本将军亲率镇东军先锋,誓师出征,兵发江南!必取方腊首级,献于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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