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驸马：从流放皇子到万古一帝 第80章 破局之钥

胡铁胆的牺牲，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急于求成的神工坊。在孙乾的主持下，研发策略从“追求性能突破”转向“夯实基础，确保可靠”。匠人们埋首于枯燥的重复试验：不同配比的耐火泥范，各种鼓风强度下的炉温记录，尝试添加不同矿物对铁水纯度的影响……进展缓慢，却一步一个脚印。

林枫大部分时间都坐镇镇海堡，处理因会盟和《新军功授田令》激增的政务军务，但每隔两三日，必会亲赴神工坊，不听取华丽的汇报，只看最原始的试验数据和匠人们被炉火熏烤得黝黑的脸庞。他没有催促，只是反复强调：“宁可慢，不可错。北疆需要的是能放心交给将士们的利器，不是样子货。”

这一日，他正在书房审阅新军编练的方案，赵清雪拿着一封密信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殿下，京城密报，王振对我们的反应很不满。”她将信递给林枫，“他似乎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说北疆‘拥兵自重，结交边将，其心叵测’，还提及玉脂皂供应削减之事，暗示殿下对陛下不敬。陛下虽未立刻下旨申饬，但……态度已显不悦。”

林枫快速扫过密信，冷笑一声：“意料之中。他拿不到玉脂皂的专供之权，边军会盟又未能阻止，自然要狗急跳墙。还有吗？”

“还有，”赵清雪压低声音，“密报提及，王振近日与几个身份神秘的南洋海商接触频繁，那些人……似乎与盘踞在濠境（澳门）的佛郎机人（葡萄牙人）关系匪浅。”

林枫眼神骤然锐利：“佛郎机人？哼，看来我们的王公公，为了对付北疆，是不惜引狼入室了！”他沉吟片刻，“潜龙屿的西洋战舰，风格与佛郎机人略有不同，但火炮技术一脉相承。若王振真与佛郎机人勾结，获取更先进的火炮甚至舰船图纸，对我们将是极大的威胁。”

压力从海上、朝堂两个方向同时挤压而来。技术瓶颈尚未突破，外部环境却在急剧恶化。

就在这时，陈影求见。

“殿下，郡主。”陈影行礼后，直接禀报，“对三号炮胚事故的深入排查有了新发现。虽未找到人为破坏证据，但我们在清理炸裂的炮胚碎片时，于核心炸裂点附近，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不同于寻常铁渣的灰色晶体碎末。请教了几位老矿工和药师，初步辨认，这似乎是……‘灰岩晶’的碎片。”

“灰岩晶？”林枫蹙眉，他从未听过此物。

“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矿物，质地脆硬，通常混杂在某些劣质铁矿伴生的岩石中，极难在冶炼中被完全剔除。若混入铁水，会形成极其细微但坚硬的夹杂物，如同铁中的‘暗刺’，大幅削弱炮膛局部的强度。”陈影解释道，“供应我们铁矿的，主要是北地几个老矿坑，之前从未发现过如此集中的灰岩晶。属下已派人秘密前往矿坑核查。”

林枫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不是简单的工艺疏忽，可能是原料源头出了问题！“秘密核查，不要打草惊蛇。若真是矿坑的问题，要么是矿脉变化，我们需另寻矿源；要么……”他眼中寒光一闪，“就是有人故意提供了劣质矿石！”

若真是后者，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想象的更狡猾，手段也更毒辣。

原料隐患如同悬顶之剑，朝堂压力步步紧逼，海上威胁与潜在的内外勾结……重重困境，几乎令人窒息。

深夜，林枫难以入眠，独自在书房内对着北疆及周边地图沉思。目光掠过山川、河流、海岸线，最终停留在代表潜龙屿的那个小小标记上。那里失去了，但带回了图纸和样本。如今，图纸的研究陷入瓶颈，样本……样本！

他脑中灵光一闪！潜龙屿带回的，不仅仅是图纸，还有那艘被击伤搁浅的西洋战舰上拆卸下来的部分实物！包括一门损坏相对较小的侧舷炮的几个关键部件，以及一些说不清用途的金属构件和工具！当时忙于撤离和应对追击，这些实物被运回后，因缺乏懂得西洋技艺的匠人，只是被封存起来，并未被深入研究。

“或许……破局之钥，就在我们忽略的地方！”林枫猛地站起身，立刻吩咐门外侍卫，“去请孙乾师傅，立刻来王府！还有，将潜龙屿带回的所有西洋实物，尤其是那门残炮的部件，全部运到前院！”

半个时辰后，王府前院灯火通明。孙乾披着衣服匆匆赶来，看着地上摆放着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西洋金属物件，有些不明所以。

“孙师傅，”林枫指着那门残破的西洋炮管，特别是炮尾那结构复杂的闭锁装置（螺式炮闩的雏形），“我们一直在仿制其形，追求炮管更长、壁更厚，却始终难得其神。你看这炮尾结构，与我们用楔形炮栓完全不同，如此精巧，他们是如何加工出来的？还有这些工具……”

他又拿起几个形状奇特、材质坚硬的锉刀、钻头，“这些工具的钢口，似乎远胜我们的！”

孙乾蹲下身，仔细抚摸观察着那些西洋物件，尤其是炮尾那螺纹状的接口和那些硬度极高的工具，眼中渐渐放出光来。“殿下明鉴！老朽之前专注于炮管铸造，对此等‘细枝末节’未曾深究。如今看来，此等结构，对闭气性和装填速度提升巨大！还有这些工具……若有此类利器，我们打磨炮膛、加工精密部件的效率何止倍增！”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学他们铸炮，还要学他们造工具，学他们加工金属的方法！”林枫兴奋地踱步，“图纸是死的，但这些实物，或许能告诉我们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孙师傅，你立刻组织一批心思最灵巧、最善于观察的年轻工匠，成立一个‘精工组’，暂时放下铸炮，就专门研究这些西洋工具和零件！想办法仿制出他们的工具，搞懂他们的加工工艺！”

“妙啊！”孙乾拍案叫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能有他们那样的工具，何愁炮膛不光滑，零件不精密？殿下，此法或真能打开局面！”

新的方向确定了，希望重新燃起。然而，坏消息总是不期而至。

天刚蒙蒙亮，陈影再次带来急报。

“殿下，前往矿坑核查的人传回消息。我们主要使用的三号矿坑，近两个月出产的矿石，灰岩晶含量异常偏高。据矿工反映，大约两月前，有一支来自南方的商队曾高价收购了一批该矿坑的‘废石’（富含灰岩晶的低品位矿石），之后不久，矿坑内原本贫瘠的区域似乎就被‘刻意’引导开采，产出的矿石品质大幅下降。矿监……可能被收买了。”

果然如此！内外勾结，断我原料！

几乎同时，又一匹快马驰入王府，送来辽西曹变蛟的密信。

信中说，蓟镇监军杜勋近日频频调动兵马，加强了对通往北疆方向的几处关隘的巡查，盘查力度大增，似有封锁之意。宣府方面也态度暧昧，之前约定的派员商讨联防细节之事，被一再拖延。

王振的打压，已从朝堂言论，开始转化为实质性的军事威慑和经济封锁（劣质矿石）。

林枫握着曹变蛟的密信，看着陈影带来的矿坑消息，脸色阴沉如水。

敌人已经张开了网，从技术、原料、外交、军事多个层面进行围剿。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影，秘密控制那个矿监，撬开他的嘴！但要外松内紧，暂时不要惊动幕后之人。”

“是！”

“传令给在外的商队，加大从朝鲜、日本方向采购优质铁矿和硫磺的力度，哪怕价格高些！”

“是！”

“给曹变蛟回信，感谢他示警。告诉他，北疆不怕封锁，让他稳住辽西，静观其变。”

一道道指令发出，应对着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安排完这些，林枫走到窗前，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危机四伏，前路坎坷，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想困死我？没那么容易！”他低声自语，拳头缓缓握紧，“精工组”是他投下的破局之石，而外部的压力，只会让北疆内部凝聚得更加紧密。

这盘棋，到了比拼内功和意志的时刻。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