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吞噬者：凌云破天 第143章 地下绿洲，沙族秘辛

灰金色的流光在狂暴的沙暴中急速穿行，如同坠入黄沙海洋的陨星，身后是骨厉那充满灭绝意味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在风沙中久久回荡。

“朋友，收敛气息，随沙流而行！” 那个沉稳厚重、如同大地低语的神识传音再次在凌云识海中响起。

凌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混沌幽冥域的力量收缩至紧贴体表，灰金与幽暗交织的光晕变得极其内敛，只维持着最基本的防御，隔绝沙暴的冲击与无处不在的窥探感。同时，他敏锐地感知到脚下滚烫的沙地流动方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无序的翻滚，而是形成了一道道隐晦的、指向特定方向的流沙波纹。

他身化流光，顺着这股沙流的引导，在遮天蔽日的昏黄沙幕中急速穿梭。沙暴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兽，在他前方自动分开一条狭窄而短暂的通道，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拢，抹去一切痕迹。白骨魔宗残余的神识扫描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沙暴中徒劳地扫过，却再也捕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气息。

不知在沙暴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翻涌的黄沙帷幕豁然开朗，又或者说，是脚下的沙地骤然消失！

一道深不见底、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巨大裂缝，横亘在眼前！裂缝边缘陡峭嶙峋，怪石狰狞，下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呼啸的风沙到了这里，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变得微弱了许多。

“跳！” 神识传音简洁而有力。

凌云没有丝毫迟疑，纵身跃入那深沉的黑暗之中！

下坠！失重感瞬间袭来！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然而，仅仅下坠了数十丈，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便从下方涌来，如同无数只沙粒构成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身体。下坠之势骤减，变成了缓慢的滑行。

四周的黑暗并非绝对，岩壁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色光芒的苔藓，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指引着方向。空气也变得湿润、清凉，带着泥土和岩石特有的气息，与地表戈壁的灼热干燥截然不同。

滑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下方隐隐传来水声。柔和的光线也从前方透出。

托举着他的沙流力量悄然散去，凌云稳稳落在一块平整干燥的岩石平台上。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穹顶高远，无数倒悬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尖端滴落着晶莹的水珠，落入下方幽暗的水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岩壁并非完全封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天然孔洞和通道，如同蜂巢迷宫。

空间的中央，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一汪直径约十丈的清澈水潭散发着氤氲的灵气，潭水呈现出淡淡的碧绿色，可见底部洁白的细沙和几尾近乎透明、闪烁着微光的小鱼在缓缓游弋。水潭周围，并非郁郁葱葱的森林，而是顽强生长着一些奇特的耐旱植物：有低矮如灌木、叶片肥厚多汁、如同碧玉雕琢的“沙晶兰”；有攀附在岩石上、开着细小紫色花朵、散发淡淡清香的“岩藤萝”；还有一丛丛形似芦苇、通体金黄、顶端结着米粒大小银色籽实的“地脉金穗草”。柔和的、不知来源的淡白色光线均匀地洒落在这片小小的生态圈上，驱散了地底的阴寒，带来温暖与宁静。

这里，便是沙族的一处避难所——地下绿洲“碧沙源”。

“小友，这边请。”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凌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者正从水潭边一块巨大的、形似卧牛的岩石旁站起身，向他走来。

老者身材中等，穿着一件用某种细腻坚韧的沙黄色兽皮缝制的长袍，上面点缀着打磨光滑的奇异骨骼和彩色石子作为装饰。他的头发和胡须如同干枯的沙草，呈现出灰白之色，梳理得一丝不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奇异的琥珀色，深处仿佛沉淀着千年的风沙，闪烁着智慧与沧桑的光芒。其气息沉稳厚重，如同脚下的大地，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境界！正是之前神识传音的沙垣长老。

在沙垣身后，还有三名年轻的身影。两男一女，皆穿着类似的皮甲，皮肤是长期不见阳光的浅麦色，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戈壁子民特有的警惕与坚韧。他们的修为都在筑基后期到巅峰之间，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些风沙磨砺的痕迹和未散尽的杀气，显然刚刚参与了对白骨魔宗的阻击。

“多谢前辈与诸位朋友援手之恩。” 凌云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双肩传来的剧痛，抱拳躬身，声音虽然沙哑虚弱，但诚意十足。若非沙族关键时刻出手，他即便能逃脱白骨魔神的致命一击，也必然会被骨厉等人衔尾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多礼。”沙垣长老摆摆手，目光在凌云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右肩焦黑塌陷、惨绿魂火隐现，以及左肩深可见骨、粉黑死气缠绕的伤口处停留了片刻，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好霸道的阴毒之力！小友伤势极重，且随老夫来，此地尚算安全，先处理伤势要紧。”

他引着凌云走到水潭边那块巨大的卧牛石旁。岩石内部显然已被掏空，形成了一个干燥整洁的天然石室。石室内铺着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干草，还有几个石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

沙垣示意凌云坐下，他自己也坐在对面。那三名年轻的沙族战士则默契地分散到石室入口和水潭边，警惕地守卫着。

“老夫沙垣，添为本族长老。这三位是族中的勇士，沙岩、沙砾、沙萤。”沙垣简单介绍，目光再次落在凌云的伤口上，“小友所中之毒，一阴寒蚀魂，一污秽腐骨，皆非凡品。老夫略通毒术与疗伤之法，小友若不介意，可否让老夫一观？”

“有劳沙垣长老。”凌云点头。他此刻确实状态极差，枯寂魂火和玄阴死气如同两颗定时炸弹，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压制着他混沌金丹的恢复。能得一位精通毒术的金丹后期修士帮助，自是求之不得。

沙垣伸出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土黄色灵光，小心翼翼地隔空探查凌云右肩的枯寂魂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此火…蕴含一丝寂灭法则真意？歹毒无比！如跗骨之蛆，灼烧生机，更侵蚀神魂本源！非元婴真火或同源法则之力难以根除！” 他又看向左肩的玄阴死气伤口，面色更加凝重：“玄阴姹女气！混杂破魂之力！歹毒阴损，腐骨蚀脉！此乃玄阴宗核心秘法所伤！小友…你招惹的敌人，非同小可啊！”

凌云心中微凛，这沙垣长老眼光毒辣，一语道破两种力量的根脚。他苦笑道：“晚辈凌云，确实与玄阴宗有些过节。至于这枯寂魂火…乃是一位号‘枯骨’的魔道巨擘意志所留。”

“枯骨？！”沙垣长老眼中精光爆射，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与刻骨的恨意瞬间涌现，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是了！白骨魔宗背后的靠山之一！那抽取我族‘沙魄’、屠戮我族子民的邪魔之一！”

“沙魄？”凌云捕捉到关键信息。

沙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悲凉与沉重：“凌云小友，你可知我等沙族，为何要躲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如同鼠蚁般苟延残喘？”

他指着这方小小的绿洲，声音低沉而压抑：“我沙族世代生于西漠，与黄沙为伴，本可引动地脉，操控流沙，虽环境恶劣，却也自得其乐，繁衍生息。然而，白骨魔宗崛起于百年前，其势力如同瘟疫般在西漠蔓延！”

“他们视我族为修炼资粮与奴隶！”沙垣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恨意，“我沙族血脉特殊，天生与大地沙土亲近，神魂核心孕育一丝‘沙魄’。此乃我族沟通地脉、操控沙石的本源！白骨魔宗的邪修，竟创出歹毒秘法，强行抽取我族人体内的‘沙魄’，或融入自身骨骼，增强魔功威能；或炼制成阴毒法器！被抽取沙魄者，轻则沦为痴傻废人，重则当场魂飞魄散，化为一捧枯沙！”

石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守卫在门口的沙岩、沙砾、沙萤三人，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沙垣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这百年来，我族聚居地被一个个攻破、屠戮！青壮被掳走为奴，在魔宗的矿洞中挖掘骸骨，直至累死！妇孺老弱…则被当成‘沙魄’的载体，被那些畜生不如的魔修活生生抽魂炼魄！无数族人哀嚎着化为沙尘…我族的血脉，正在被他们一点点抽干、灭绝！”

他指向水潭边那些顽强生长的沙晶兰和地脉金穗草：“碧沙源，曾是西漠地下最大的绿洲之一，滋养着数十万族人。如今…你看，只剩下我们这些残兵败将，龟缩于此，靠着先辈遗泽苟活！而这，也只是暂时的安宁！”

沙垣长老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的阴霾：“更雪上加霜的是，数月前，黄泉古道深处发生异变，死气外泄！那股源自九幽的污秽死气，不仅污染了地表的绿洲水源，使其化为剧毒死水，更顺着地脉渗透，连我们这些地下水源也受到了侵蚀！碧沙源这汪灵泉，若非有先辈留下的‘净沙阵’勉强维持，也早已被污染！”

“白骨魔宗！”沙垣咬牙切齿，恨意滔天，“这群豺狼！他们不仅不阻止死气污染，反而趁机在污染源头和死气逸散浓郁之地，布下聚灵邪阵，大肆收集逸散的幽冥死气！用以修炼他们那灭绝人性的魔功！我族赖以生存的根基，正在被他们一点点彻底摧毁！他们不仅要亡我族，更要绝我族的根！”

凌云静静地听着，心中亦是震动。他没想到白骨魔宗在西漠竟如此倒行逆施，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沙族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丹田被碎、九窍玲珑心被夺的滔天恨意。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骨魔宗…玄阴宗…枯骨老魔…”凌云眼中寒芒闪烁，“果然是一丘之貉！沙垣长老，今日援手之恩，凌云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助贵族讨还血债！” 这并非空话，白骨魔宗已然是他的死敌，铲除他们，既是报仇，也是替天行道！

沙垣长老看着凌云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杀意与承诺，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小友有心了。只是白骨魔宗势大，更有枯骨那等老魔为后盾…唉，我族如今只求能保留一丝血脉火种，已是奢望。”

他收敛情绪，看向凌云：“小友重伤在身，又身怀异宝，被白骨魔宗盯上，此地亦非久留之地。不知小友接下来欲往何处？”

凌云正色道：“晚辈急需前往‘万毒沼泽’。”

“万毒沼泽？！”沙垣长老和门口的三名年轻战士都露出了惊容。沙萤忍不住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惊愕：“那里是西漠与南疆交界的绝地！毒瘴弥漫，凶虫遍地，更有上古遗留的诡异毒禁！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核心！你去那里做什么？”

“寻一物，救一人。”凌云言简意赅，语气却无比坚定。

沙垣长老深深看了凌云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决心。他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石墩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万毒沼泽…路途遥远，且必须横穿白骨魔宗如今势力最为猖獗的‘骸骨荒原’和‘泣血戈壁’。”沙垣缓缓道，“骨厉此番失利，必会发出最高级别的‘白骨追魂令’！所有通往南方的要道、绿洲、乃至地脉节点，都会被魔宗爪牙严密布控，布下天罗地网。小友若走寻常路径，无异于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凌云的心沉了下去。他深知沙垣所言非虚。以他现在的状态，若陷入白骨魔宗的重围，纵有通天手段也难逃一劫。

“不过…”沙垣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天无绝人之路。我沙族世代生于斯，长于斯，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在无数代先辈的探索与血的教训中，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通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下定决心，压低了声音：“老夫知道一条古老的通道——‘流沙暗河’！”

“流沙暗河？”凌云精神一振。

“不错。”沙垣长老神色凝重，手指蘸了点水潭中的灵水，在石墩上迅速勾勒出一幅极其简略、却蕴含某种玄奥轨迹的地脉草图，“此道并非人为开凿，而是远古时期，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改道后留下的遗迹。其入口极其隐秘，位于‘葬沙海’深处一片移动的死亡流沙漩涡之下，若非我族秘法，外人根本无法察觉和进入。暗河河道大部分已被黄沙淤塞，但核心水道在地下深处蜿蜒曲折，最终…其出口，距离万毒沼泽的边缘区域，已不足千里！”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能避开白骨魔宗的地面封锁，直插万毒沼泽附近！

“然而，”沙垣长老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忌惮，“此路凶险，更甚于直面白骨魔宗的围剿！”

“其一，入口处的‘葬沙海’流沙漩涡，蕴含恐怖的吸扯之力与空间乱流，稍有不慎，金丹修士亦会被瞬间吞噬绞碎！需以特殊器物与秘法护身，方可短暂稳住身形，寻隙而入。”

“其二，暗河古道深处，环境恶劣。河水浑浊，蕴含剧毒瘴气和腐蚀之力，普通舟楫触之即毁。河床之下、岩壁之间，潜伏着无数适应了黑暗与剧毒的可怕凶物！有脸盆大小、鳌钳能断金裂石的‘毒水蝎’；有成群结队、散发腐骨磷火、叮咬之处血肉瞬间溃烂的‘腐骨萤’；更有潜藏于洞顶岩缝、无声无息、绞杀之力恐怖、鳞甲坚逾精金的‘盲眼沙蚺’！这些毒虫凶物，对生灵气血与灵力波动极其敏感，一旦被惊动，便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攻击！”

“其三，也是最为凶险之处！”沙垣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心悸，“暗河古道深处，连接着一些巨大的、被遗忘的地下溶洞。其中一处，名为‘千窟洞’。洞壁布满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蜂窝状孔穴…那里，是‘噬金毒蚁’的巢穴！此蚁个体虽小，但数量以亿万计！甲壳坚硬无比，堪比低阶法器，口器能轻易咬穿灵力护罩！更可怕的是它们喷吐的‘蚀金毒雾’，不仅能腐蚀金石，更能污秽法宝灵力，侵蚀修士护体罡气！一旦惊动蚁群…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白骨成灰！元婴修士陷入其中，也难逃被啃噬殆尽的厄运！”

沙垣长老的描述，为这条“捷径”蒙上了一层极其恐怖的阴影。石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潭边水滴落下的“叮咚”声。

“此路九死一生，白骨魔宗的人或许知晓其存在，但绝不敢深入。”沙垣看着凌云，“小友，你…可敢一试？”

凌云的目光落在石墩上那幅简陋却指向希望的地脉草图上，又感受着体内枯寂魂火与玄阴死气带来的持续剧痛，以及混沌金丹深处对万毒沼泽那块碎片的强烈渴望。

没有退路！母亲还在九幽冥链下受苦！

他缓缓抬起头，重伤虚弱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在绝望深渊中燃烧的不灭星辰，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敢走！”